上京,夜。
欽天監觀星臺。
站在臺上看月,銀月如鉤,漫天星辰似觸手可及。
漢白玉堆砌的高臺鋪了月色,泛出瑩白微光。
白衣男子站在漢白玉圍欄前,負手而立。
置身浩渺天地間,月白長袍隨風飛舞,如乘風欲去的謫仙。
在他身后不遠,一眾欽天監官員噤若寒蟬,不敢上去驚擾。
上京五月的夜風,帶著沁人的涼意。
在高臺上站得久了,衣衫染上夜露的水汽,又冷又粘。
今日入夜后,欽天監負責觀測天象的五官靈臺郎觀到天象有異,他立刻去稟了國師。
國師來到這里之后,便站在圍欄前一動不動,到現在已經足有半個時辰了。
最后欽天監監正硬著頭皮上前,“司左大人,星象可有異常?”
片刻后,男子才轉頭過來。
月色下,那張年輕的臉俊美得近乎妖異,一雙眼睛深幽莫測,像星辰隕落后的黑穹。
“星象變化我稍后會上稟皇上。你們先下去吧,不用候著了。”男子淡淡開口。
等眾人被打發了下去,觀星臺上只剩他一人,男子才又轉頭看向遙遠天際。
那方耀眼星河之中,有一顆不起眼的紫色星辰正在冉冉升起。
光芒雖則還暗淡,但是起勢迅猛。
凝著那顆星辰,司左唇瓣微顫,素日里總是云淡風輕的雙眸,乍起云涌。
夜色已深,皇宮依舊燈火通明。
近得皇帝寢宮,隱隱能聽到里面靡靡笙歌。
聽聞國師來見,承德帝揮退殿中歌姬舞姬,遣走伴在兩側的妃子,方招人覲見。
司左緩步入內,空氣中還殘留濃烈酒香,以及夾雜其間的脂粉味。
“司左,朕等你多時了。”看到他,承德帝朗笑,言語間頗為親近,“戌時中,欽天監的人來報,說是觀測到天象有異。朕擔心得睡不著,一直等著你過來。”
年近六旬的天子,看起來依舊身體健壯,只有眼睛下方酒色帶來的青灰,透出他些許老態。
司左行至龍座前停下,行禮,“回皇上,天象確實有所異動。”
“哦?是好事還是壞事?”
“三年前隕落的天煞星,今夜突然重現,且有死灰復燃之勢。”
先還輕松半躺在龍椅上的承德帝,聞言坐直了身子,“天煞星?顧夕三年前不是已經死了嗎?為何天煞星還會重現!”
十幾年前老國師就跟他說過,天煞星小則影響家族基業,大則會影響大越國朝運勢。
從顧夕出生起,到她被送去釋迦山降煞積福,那十六年他心頭始終跟扎了根刺般不舒服。
一直到顧夕身死,他才算是放下心來。
眼下為何又出現一顆天煞星?
難道天下還會有兩個天煞不成?
承德帝臉色變來變去。
司左,“此事臣暫時不得解。不過臣觀出天煞星出現的方位在西南,也即如今江南所在方向。”
“江南?”承德帝一頓,臉色沉下來,“日前探子來報,說九賢王如今就在江南!”
這件事情司左也知曉,沉吟片刻后,道,“皇上,不如臣前往江南一探。一來求解天煞重現之謎,二來,也替皇上探望一下九賢王。”
承德帝目光輕閃,“朕這個九弟性情淡泊,如同閑云野鶴,不喜呆在上京,總喜歡往外四處跑。說來朕已經有三年沒見過他了,你替我去探一探也好。”
看司左一眼,他道,“若是見著了人,就把他請回來。他想治好雙腿,朕的整個太醫院都可供他用。好好一個皇族子弟,總是流落在外怎么行,坊間不知情的要以為朕容不下這個弟弟了。”
“只是你身居要職,貿然離京總要有個正當名頭。江南那邊年前出了一宗貪墨大案,丟失的官銀到現在還沒找回來。此事,就交由你去辦吧。”
司左拱手,“臣,領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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