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西棠在院墻上走了一圈,又摸到主院給老太太的窗臺放了個桃子,在老太太怒喝聲中逃之夭夭。
回到東院時小姜氏已不在,看天色還早,干脆上屋頂躺一躺。
翹著二郎腿,枕著手臂,顧西棠瞇眼看天空厚厚云層。
思緒一時有些空。
自在顧宅醒來,也不過數月時間,但是身邊好像已經發生了很多事。
顧老爺子、顧小四、二姐顧西芙,目前這幾個宅子里她較為親近的人,身上或多或少都發生了點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杞人憂天,總覺得那個狗屁天煞命格還懸在她頭頂,跟把刀似的隨時會落下來。
當真死都甩不掉?
盯著頭頂天穹,顧西棠暗自咬牙。
她是不忿的,但是她干不了天啊。
燥氣浮上來,風吹不掉,顧西棠閉上眼睛,強行壓下想搞破壞的沖動。
頭頂后方那座院子里,有隱隱人聲傳過來,聲音不大,但于此刻格外擾人。
“九公子,我想打架,你家侍衛可在?”她聲線淡,卻清晰傳入那方院墻人耳中。
院內靜了一靜。
杏樹下,二人皆白衣,容貌風華不相上下。
一似天上皎月,溫潤微涼,觸手難及。
一似云巔雪蓮,圣潔冷清,遙不可攀。
兩人中間方桌上擺了棋盤,棋局過半。
宴九手里捻著白子還未及落下,聽到突然傳來的少女聲線,手勢頓了頓。
不知為何,明明是淺淡的聲音,他卻似乎從中聽出了點蔫巴巴的感覺。
就像……張揚囂張又傲嬌的小狐貍,突然被淋了一場雨,渾身美麗蓬松毛發濕噠噠黏在身上,成了雨打的小狗狗。
委屈又可憐。
腦中浮出的畫面,讓他有忍俊不禁之感,唇角不經意揚起淺弧。
他扭頭看向一墻之隔,對面廂房屋頂,那里,屋脊上露出小姑娘半個發頂,靜靜的不動。
連發髻都顯得有氣無力。
他啟唇,“燕一,去跟顧姑娘切磋切磋。”
守在一旁跟莫負拼殺氣的燕一聞言,嘴角抽了下,不可置信看向他家主子。
切磋?
爺,您怕不是叫我去挨打?
是人都能聽出顧家姑娘心情不咋地,所以才想打架,這時候湊上去不就是上去當沙包么?
爺明知道他打不過!
燕一悲壯了,狠狠斜了莫負一眼,出門赴死。
棋盤另一邊,執黑子的男子也頓了動作,一聲顧姑娘讓他的手停在半空,良久未能落下。
及至燕一出門的腳步響起,才恢復淡然。
“那位顧姑娘應當很特別,才能得九王另眼相待。”他說。
宴九落子,淡淡一笑,“司左先生想多了,鄰里街坊,舉手之勞而已。”
被舉手之勞的燕一剛走到院門口,聞言又是腳下一踉,又悲又屈。
自己是相當的不值錢啊!
爺一句舉手之勞,他就要挨揍!
司左微微斂眸,始扭頭朝墻上看去,那方屋脊上已經空無人。
“此次,九王打算在這里定居多久?”黑子落下,避開障礙成進攻之勢。
又一白子空降,擋在利劍之前,將后方護得密不透風,“本王在外四處云游,到什么地方,呆多久,都隨心情。這個問題本王暫時回答不了司左先生。”
凝著棋盤片刻,司左輕哂,“王爺性情溫厚高雅,兩相博弈亦只守不攻,這棋無需再下。”
說罷將棋子盡數掃到一邊。
棋逢對手,繼續下去也論不出輸贏。
“此次皇上命我前來,是為追查江南淮城貪墨案丟失的官銀。二來,王爺離京甚久,皇上心里掛念,希望王爺能跟我一并回京。”
宴九笑了笑,“讓皇兄掛心了。”
卻不答回去與否。
司左也不追問,有些事、有些話,都急不得。
再者,院墻外開始嘈雜起來,也不適合繼續相談。
司左抬眸,見對面男子眉眼低垂,唇畔噙淺笑,注意力已被外間吸引。
“王爺有觀戰雅興,可要出去看看?”
宴九輕笑挑眉,“不,要是去了,我這半樹的黃杏就真要保不住了。”
司左有些不明其意,宴九只笑不語。
上次無意看到她在墻頭出糗,就被記恨了好多天。
這次若是再看一回,再笑出聲來,只怕小姑娘要跟他不共戴天了。
還是,在這里偷偷笑罷。
“顧姑娘,此處巷子狹窄,不宜比斗,你真要跟我切磋?”院門口,燕一處心積慮想平息一場單毆。
顧西棠渾不在意擺擺手,“什么比斗、切磋,我市井百姓不用說那么文雅。”
燕一,“……”姑娘大概是武排第二,氣死人的功夫才排第一。
此時下午間,巷里人家門前有小童玩耍,看到這邊動靜紛紛跑過來圍觀,嘰嘰喳喳的,場子開始熱鬧起來。
躲是躲不過了,燕一閉眼深呼吸,“姑娘要怎么打?”
顧西棠揉揉手腕抻抻腿腳,活動一番筋骨后擺開架勢,手指輕勾。
“來吧,斗拐。”
“……”燕一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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