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玉眉心跳了跳,在驚呼聲中硬生生受了背后一刀,才轉身狠厲出拳把人打倒。
好在受襲的時候他動了下身形,護住了要害。
背上刀傷不算嚴重。
長慶長善已經趕上來,把被掀翻的人再次擒住。
“爺,屬下失職!”
“你們先去馬車上等我。”他吩咐完,才回身看向面前呆怔怔的小娘們,“你怎么在這兒?”
“剛才你為什么不躲開呀?”顧西芙幾乎跟他同時開口,柳眉緊蹙。
她提醒他的時候,那人剛從地上爬起來,他明明是有時間避開的。
男子垂眸凝視她片刻,然后嗤一了聲,“蠢蛋。”
“……你怎么亂罵人!”顧西芙生氣了。
泥人還有三分性子呢。
她好心提醒他,他居然罵她蠢蛋?
女子生氣時,雙頰漲紅,杏目圓瞪,眼里因怒氣染上水光,更顯水盈透亮。
招人。
男子輕笑一聲,繞過她往外走去,未做解釋。
“馬——”顧西芙頓了下,到底還是擔心叫他名字會害他被抓走,“王大壯,你把話說清楚!”
翟玉腳下一踉,掏掏耳朵。
她叫他什么?
此時,院子里準備追上去的顧西芙倏然愣了下來。
后知后覺看看自己所站位置,又看看男子剛剛所站位置。
剛才,如果他躲開了,那么他背后襲來的那一刀就會落到沖過來的她身上。
顧西芙咬唇,扭頭跟低矮院墻外的男子隔空相望。
這是他第二次為她擋刀子了。
她,咳,她不該叫他王大壯。
不該揭他被賣為奴的那段傷疤。
轟隆一聲雷響,雨說下就下。
雨勢大得很,頃刻就把人衣衫打濕。
“還不走?”外頭,男子喚了聲,眉頭壓下來有點沉。
顧西芙忙抱緊手臂低頭跑過去,心里有些不自在。
兇她做什么?大不了她、她跟他道歉就是了。
跑到男子跟前,還未及說話,一件黑色外袍就從上罩下,把她給遮了個嚴嚴實實。
衣裙被雨水淋濕后貼上肌膚暴露出的誘人曲線,全部被擋在了黑袍里頭。
“上車,送你回去。”
顧西芙小手攥著外袍衣襟,把自己攏得緊緊的,沒敢抬頭。
只覺臉上燒得慌。
要是知道會被淋得這么狼狽,她就不跟來了。
好丟臉。
“我自己有馬車。”她低低道了句,便小跑著朝九王府馬車方向行去。
之前為了不讓自己跟蹤的鬼祟行徑被發現,她讓車夫把馬車停在巷子外頭。
有好一段距離。
巷道狹窄,原本擠在院墻下的乞丐跟流浪漢們緊急找地方避雨,在女子身邊不停來去。
為避免被碰到,女子幾乎把自己縮成鵪鶉。
從后看去,小身板兒抱成一團,聳著肩低著頭,渾身都彌漫著委屈。
翟玉嘖了聲,終于大步追上去,在女子猝不及防之下,把人打橫抱起。
“啊!啊啊啊!”顧西芙這下是真被嚇破了膽子,瘋狂掙扎。
一會功夫,翟玉臉上脖子上就被撓出好幾道血印子。
氣得他額角突突直跳。
“再亂動老子就隨便找個地方辦了你!”
“……”顧西芙靜默片刻,又用力撓了一爪子。
翟玉氣笑了。
“顧西芙,你長的那點膽子踏馬全用在老子身上了吧?”
“是你先唐突人的!”
“怕老子唐突你就別在老子面前那么委屈!”
“我才沒有委屈!”
顧西芙火氣上來,愣是跟男子吵了一路。
等被放下來的時候才發現已經到得王府馬車跟前。
在巷子里面對諸多乞丐跟流浪漢異樣眼光所帶來的害怕,她此時竟然有些想不起來了。
回到王府。
顧西芙將男子外袍悄悄藏了起來,等回到自己屋子的時候,又偷偷摸摸把袍子給洗了晾干。
袍子上,于后背靠近背心處有個邊緣整齊的破洞。
可以想見刀子扎下去的時候有多狠。
那人是想要馬玉城的命的。
“爺,袁思貴自盡了。”
翟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沒什么特別反應,神色淡漠。
在西南,每天都有人死,每天都有人冒出頭來。
刀口喋血,你死我活,他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今日他取代袁思貴,成了西南新的霸主。
他日,自也會有人取代他如今的位置。
袁思貴死了,確是去了心頭一患。
但是沒什么可值得高興的。
“長慶,長善,你們喜歡現在的生活嗎?”
兩名長隨聞言面面相覷,不知道爺在玩哪一出。
長善想了想道,“爺,咱們這樣的人,活一天是一天,哪敢談什么喜歡不喜歡,不過是為了活命。”
翟玉翹唇笑了笑。
以前他沒有選擇,也不在乎什么選擇。
可是現在他突然想選了。
因為有了想要的東西。
“暫緩回西南的計劃,我要在上京呆一段時間,有事要辦。”
顧西芙在王府呆了兩日沒出門。
對她來說,兩日不出門著實算不得什么。
可是這兩日她卻一直心神不寧。
尤其是看到那件被自己藏起來黑色袍子時,下意識就會想起馬玉城來。
想起他挨刀子的時候,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哼也不哼一聲。
那般習以為常的樣子,又讓她想起了她曾親眼見過的,他身上滿身的疤痕。
那天受傷后他沒有立即處理傷口,還淋了雨,不會被感染吧?
會不會遇上認出他的人,然后……被官府給抓了?
煎熬了兩日,顧西芙還是牙一咬,悄悄出了門。
怎么說也是為了救她受傷的,她……她就去看看,順便還他袍子。
馬玉城也在客棧里等了兩日。
等來了他要守的兔子。
看到她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馬玉城輕輕笑了。
既然她替他做了選擇,那就要負起招惹他的責任。
馬玉城結果女子遞給他的外袍,又從懷里掏出一張折疊整齊的紙張遞過去。
“這是什么?”顧西芙狐疑,把紙張接過來展開,“……”
顧西芙五官飛了。
賣身契。
王大壯的賣身契。
這家伙有病么?竟然還把這東西留著?
“上面嗯了兩個手印,其中一個是你,沒錯吧?”
“我當初是為了救你,不是真想要你做下人。”顧西芙以為男人要秋后算賬,警惕后退。
男子坐在客房椅子上,長腿交疊,優雅又無賴,“賣身契上還有官府的官銀,你花了一兩銀子,我不能不認賬啊。”
“……你你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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