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景想了想:“此事若是莊妃所為,確實有她的動機。但凡事都講求證據,我不會錯漏一個壞人,但也不愿意錯殺一個好人。”
光憑這些主觀臆測的指向,是不能定莊妃的罪的,她需要更確切的證據。
蕭謹安對于慶陽郡主能說出這番話來十分驚訝。
在他的印象里,慶陽就是個仗著帝寵橫沖直撞無所顧忌的刁蠻丫頭,她只在乎自己快樂,從不管他人的死活。
就比如對他的追求,她倒是恣意妄為順從心意了,可卻給他帶來了無窮無盡的煩惱與痛苦。
他的身份本就尷尬,一直以來都低調做人,只求陛下能對他放心,將按在他身邊的眼線都撤走。
可是她的存在,卻一次又一次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這令他束手束腳,根本無法展開他的復仇大計。
然而,從這個從不顧及他人感受的野蠻丫頭口中竟說出了“講求證據”四個字,這不禁讓他開始懷疑自己從前對她的判斷是否錯了……
殷行低聲輕笑:“要證據,其實也不難,不過需要我們分頭進行。”
時景抬頭:“分頭進行?”
殷行伸出手來,態度親昵地撫了撫她的頭發,笑嘻嘻地說:“一條線索自然是周家,你不是已經證實了周溫婉與那個荷包有關嗎?”
“嗯。那日靖南王妃生辰,我用荷包試探過她,她很驚慌。遞荷包的人,就算不是她,她也是知情者。”
殷行滿意地笑了起來:“既然她驚慌,那就好辦了,繼續試她不就成了?郡主大可以再遞一次荷包,惹急了她,才好追根刨底,找到她的上家。”
他頓了頓:“相比較起來,第二條線可就難多了。”
蕭謹安像是完全聽懂了殷行所指,他沉聲說道:“宮里,我可以去查。”
時景瞥了他一眼:“你?”
她搖搖頭:“蕭世子還是算了吧,你的動作若是太大,就不怕陛下懷疑你居心不良嗎?”
宮中的線索,無非就是兩條。
首先,要查出當日宮禁的守衛,找出疑點,看看到底是誰在進出的日志名單上動了手腳。
其次,便是華陽池。
慶陽郡主不可能自己跳下池子溺死自己的,所以,當夜的華陽池內,除了她,必然還有第二人。
甚至第三人。
一想到華陽池旁那座高聳的觀星臺,時景覺得,或許她該找機會會一會國師大人了……
蕭謹安沉著臉說道:“我的身份確實有諸多不便之處,但郡主可別太瞧人不起。我身在禁衛軍中當差,翻閱宮禁日志本就是我日常可及之事,并沒有什么難的。”
他頓了頓:“再說,我并不是在幫郡主,而是在幫我自己。畢竟,對方能害郡主一次,自然也可能會有第二次,我也得防著別人再將黑鍋甩給我。”
時景剛想反駁,忽聽殷行笑嘻嘻鼓起掌來。
他說道:“如此甚好,周家的線索我們來查,宮里頭的那條,就請世子多上心了。”
這句“我們”,咬字特別重。
蕭謹安心中不知為何覺得有些憋悶起來,他別扭地別過臉去:“行。”
殷行看著阿哥黑沉如炭的臉,笑容更深了:“今日世子當值,我和小景就不打擾了。”
他慵懶懶地沖著時景伸出手來:“我剛才走得太急,扭到了腿,走路有點疼。小景,扶我!”
時景瞪了他一眼,剛想要不客氣地拒絕,忽見面具之后他清澈善良的眼眸動了動,這才想起臨來之前他的請求。
這是什么鬼?故意“秀恩愛”給蕭世子看?圖什么?
腦海中一臉幾個問號閃過,但她到底也還是捱不住那道如同清晨清澈見底的溪水那般的眼神,無奈得扶住了他的臂膀:“你怎么那么不小心!”
罷了,反正蕭世子也正好是她想要斬斷的“孽緣”,既然要做戲,那就做得像一點吧!
她看也沒有再看蕭世子一眼,一門心思撲在了殷行身上:“你走兩步看看還疼不疼?若是還疼,得先去一趟醫館。”
殷行訕訕一笑:“那倒也不必,等回去了小景給我涂點藥油就……”
時景打斷了他的話:“那怎么行!你受傷了我可是會心疼的!好了好了,別在這里浪費時間了,咱們快點去醫館。”
蕭謹安望著他倆個親密無比的背影遠去,臉上如同二月寒霜。
他隱約猜到了阿弟的心思,可眼見到曾經熱烈追求過自己的女子,轉頭卻對自己的弟弟如此熱情關切,心里的滋味難免也有些不好受。
“圓圓,你是真心喜歡她嗎?可她是時家女,她的父親滅了我們的家和國。你真的能忘卻這段殘忍的過往,與她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嗎?”
若你不能,現在有多幸福,以后便會有多痛苦……
蕭謹安不忍地撇過臉去。
剛離開南街望樓的視野圈,時景便一把放開了殷行的手臂:“行了,別裝了,蕭謹安早看不到了。”
她不解地問道:“殷行,你和蕭謹安之間有什么梁子嗎?”
殷行笑嘻嘻地望向她:“沒有啊,憑良心說,我和他關系還挺好的。”
“那你為什么要我配合你在他面前演戲?”
殷行挑了挑眉:“因為你以前喜歡他全天下皆知呀,他身在福中不知福,還總覺得你討厭。我不過只是想讓他也嘗嘗被人冷落的滋味罷了。”
他抬手拍了拍她肩膀:“我這都是為了你,你不用太感激。”
時景淬他一口:“幼不幼稚啊?”
她輕嘆口氣,低聲說道:“其實也怪不得他。被討厭的人熱烈地追求,可不是什么讓人愉悅的事,他覺得煩惱,挺正常的。”
殷行氣呼呼地道:“喂!我為你打抱不平,你竟還向著他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
“還是說……”他遲疑了一下,“小景,你不會還喜歡著他吧?”
時景忍不住捶了他一腦袋瓜子:“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呢?我從前那樣對蕭謹安,是我……年幼無知了。
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我了,對他自然沒有任何感覺。過去的事,就讓它隨風去吧,你沒有必要替我打抱不平的,因為我壓根就不在乎啊。”
她頓了頓,忽然皺起眉來:“還有,你剛才叫我小景?誰允許你這么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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