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琛的同窗名叫胡松,是徐琛在學院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胡松為人熱情,跟旁的學子不同,他不喜讀書,是家中爹娘盼著胡家能有個出息的,求了先生許久,除了束脩,還送了不少禮,先生才愿意收下他,胡松本是死活不愿去,他娘愣是在他跟前哭了三天,胡松無奈,只能硬著頭皮去了,只是他實在是對讀書沒耐性,看著書都能睡覺。
胡松這回童生試自然也是沒過的。
這回徐琛來的突然,好在胡松正好在家。
敲門口,來開門的恰好是胡松。
“徐兄?”胡松使勁揉了揉眼睛,“真的是你?不是我眼花吧?”
之前幾回都是他再三邀請,徐琛才過來,這回徐琛主動登門,不怪他驚奇。
胡松面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綻開,又快速收斂,他有些不安地打量徐琛,試探著問:“徐兄,你,你無礙吧?”
他自己沒過童生試也是預料之中,可徐琛是整個學院佼佼者,若是沒過,實在就是天理難容了。
可他就是沒過。
胡松也扼腕,從昨日就一直唉聲嘆氣的,他都替徐琛憤怒。
“我無礙。”徐琛搖頭。
知曉徐琛已考過三回了,胡松嘆氣,拍拍他的肩,“你別太難過,大不了咱明年再考,總會過的。”
“嗯,會過的。”胡松還沉浸在悲傷中,徐琛身后傳來一聲軟糯的附和聲。
“誰?”胡松胖胖的身軀一顫,他面上的神情幾乎稱得上是驚恐了。
他們這個年紀,不是成婚了,就是要談婚論嫁,便是都沒有,這些學子們也不會跟苦行僧一般不近女色。
徐琛是個例外。
胡松認識徐琛也有兩年多了,他真的從未見過徐琛跟哪個女子走得近,更是不曾見過他踏入風月場所,胡松一直覺得徐琛是個柳下惠。
一張清美的小臉自徐琛身后探出來,她嘴角還沾著點心渣子。
胡松急忙后退幾步,他指著楚錦兒的臉,結結巴巴地說:“這,這,你是妖怪還是仙女兒?”
在徐琛看來,長得這般不似真人的,除了妖怪就是仙女兒。
楚錦兒眼睛瞪的滾圓,沒想到竟有人一眼就認出她來了,莫非這是同類?
楚錦兒從徐琛身后走出來,幾步來到胡松面前,她鼻尖幾乎要碰著胡松的鼻子了,胡松急忙后退,許是太驚慌,他一屁股坐地上。
一時沒看出胡松的本體,楚錦兒半蹲著,準備再仔細瞧瞧。
還沒動,身后伸出一只手,拉著她的胳膊。
楚錦兒回頭看。
“錦兒,莫嚇著胡兄。”徐琛眸子閃了閃,他抓著楚錦兒的手不緊不松,卻讓楚錦兒無法掙脫。
“好。”楚錦兒乖巧地點頭。
而后她望著胡松,笑瞇瞇地說:“我是妖怪。”
“那你,你跟著徐兄做甚?”胡松嚇的往后爬了好幾步,他胖碩的身子抖動的厲害,“你,你離我徐兄遠一些。”
他雖不喜讀書,卻愛看話本子,先前熬夜看過的一本便是寫的妖精魅惑書生,最后吸食了書生的精血跟魂魄,讓書生魂飛魄散的故事。
胡松當初看完,還抱緊了自己,好幾夜沒睡好,就怕有妖精看上他,吸食他的精血跟魂魄。
“我徐兄他,他是好人,你,你不能這么對他。”哪怕已被嚇的滿身冷汗,胡松還是沒扔下自己的朋友,獨自逃生。
楚錦兒嫌棄地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人。
莫非他是個鼠精?
如此膽小。
這二人心中所想的是南轅北轍,看上去又一樣的無辜,看著倒是讓人忍俊不禁。
徐琛清了清嗓子,沒忍住,輕笑一聲,待楚錦兒跟胡松都看過來時,才說:“這是錦姑娘,不是妖精。”
他又上前一步,跟楚錦兒并肩站在一處,朝楚錦兒說:“這是胡兄,我的好友。”
“不,不是妖精啊?”胡松長長出了口氣,他嘿嘿笑道,“你倒是早說啊,方才嚇了我一跳。”
胡松拍拍屁股,爬起來,人還沒站穩,又是驚叫一聲,“徐兄,你說我是你的好友?”
他一直跟人說自己是徐琛最好的朋友,徐琛雖未否認,卻也從未在人前承認過,這還是徐琛頭一回開口,胡松不免有些興奮,“你總算是承認我是你的好友了,嘿嘿,嘿嘿嘿。”
徐琛不免有些慚愧,“胡兄,我一直當你是好友。”
胡松待人真誠,對他更是赤忱熱情,原先他一直擔心自己的霉運會影響到旁人,不敢跟人走近,不過后來徐琛又明白自己是想多了,他的運氣之差都被同窗看在眼中,都不用他拒絕,那些原本試圖與他交好的都打了退堂鼓,唯有胡松一直跟他示好,最后他干脆挑明,胡松仍舊不介意,他這才敞開心,接納胡松。
在徐琛看來,能有胡松這樣的朋友,也是他的運氣。
“徐兄,你也一直是我最看重的好友,能識得你我三生有幸。”胡松恨不得把自己這顆赤誠之心掏出來給徐琛看。
眼瞅著胡松有滔滔不絕的架勢,徐琛忙開口,“胡兄,今日我來,是有一事相求。”
“徐兄有事但請吩咐,可莫要說求字。”能幫上徐琛的忙,是他夢寐以求的事。
平日里都是徐琛幫他,難得徐琛有開口的事,他萬死不辭。
“胡兄曾說家中有院子要租,我想租。”徐琛直接開口。
“哎?”本以為是多難辦的事,胡松愣了片刻,才問:“就這?”
“嗯。”徐琛又說,“只是這租金,我恐怕只能先付三個月,待過段日子,我再付余下的,不知是否可行?”
未免有人總是短時退租,牙行的規矩是至少一次性付半年租金,牙行如此做,外頭有自家出租房子的也有樣學樣,多是要先付一年的租金。
“徐兄,你這可就不拿我當朋友了。”胡松故作不悅地板著臉,他說:“我家不缺那幾兩銀子,你盡管住便是了。”
不是胡松自夸,胡家還真不缺銀子,胡家做的是綢緞生意,胡父研桑心計,在他運作下,胡家綢緞鋪子不說日進斗金,那也是富富有余的。
徐琛跟徐母提的胡家有房間要出租的事不算實話,事實上,這事是胡松自己提的,胡松本意不是要將院子租出去,他只想讓徐琛在他家院子里住的坦然些。
提到這茬,胡松不免有些氣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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