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這副摸樣做什么？”實在吃不下去，她放下碗筷，在幾個孩子聞聲大口喝粥時嘆息：“大潭子村就在不遠處，你們若想她，回頭讓你們村長爺爺帶你們過去瞧瞧就是了”

還以為奶奶會說那樣的娘不值得你們掛欠，卻不想奶奶是讓他們想看就去看，大朗本就酸澀的心更加難受了。

他已經十一歲了，已經懂事了，如果說，之前他還對娘親抱有些希望，那么，在經過四嬸的那席話后，他徹底斷了念想了。

他們的娘，已經不再是他們的娘了，如今的她已經是楊家的媳婦，生是楊家的人，死也只是楊家的鬼，與他們四兄弟，已經沒了瓜葛。

他們若是找過去，得到的不會是歡欣，喜悅，迎接他們的只會是責罵，怨恨。

“奶，為人子，不惹生母氣惱，煩悶就是盡孝了”

心頭才想，只要大朗他們開口，便是自己屈辱些，也會為了他們拉下面子，卻不想大孫子這么通透，李老頭一時有些不知怎么辦了。

同樣，李婆子此刻心情也很不好，她自認沒有對不起過誰，可這一個個的卻都如此作踐人，她一把年紀了，吞些委屈難看也沒什么大事，可這一個個孩子才多大，他們卻必須承受來自生身母親的最殘酷打擊。

抹去忍不住落下的淚珠，她艱難開口：“沒事，沒有娘，你們還有爹，你們爹心里有你們，而我與你們爺，心頭也有你們”

說罷，李婆子又想起大丫，二丫，她抬手，安撫的順著大丫亂發：“你們也一樣，你們有爹也有爺，奶，而爺，奶，從沒嫌棄過你們，你們千萬不能覺得自己是女娃就不如大朗他們”

這些天不知聽了多少，你們是女孩，不能跟大朗他們比，你爺，奶永遠只會偏心男孩的大丫，眼淚吧吧掉，想撲到奶奶懷里卻又死命的咬牙忍耐，那小模樣別提多心疼人。

默默吃飽的秦望舒看看這個在瞧瞧那個，忽的，她放下碗說。

“我一直很羨慕那些有爹，有娘的人，之前，我瞧你們一個個都覺得不是很順眼，你們不止有爹娘的疼愛，居然還得爺爺，奶奶的歡心”

“我，一出生娘就死了，沒見過娘一面就算了，被親爹嫌棄得連親爹都沒見過幾次，而奶奶就更不要說，哪天都恨不得將我溺死在尿缸里”

用自己的例子告訴孩子們，你們真心不可憐，比起你們四嬸我來說，你們真的很幸運的秦望舒，探手入兜，掏出一糖塊，然后就在孩子們的同情，李婆子，李老頭的等待里吃了起來。

一塊吃完，她又拿出一塊，接著在一塊。

終于，她撩起眼皮：“要吃嗎？”

李老頭，李婆子默然，李小姑，李大朗錯愕。

心情不好不該吃不下？

方才，他們就很沒食欲。

為毛？到了四嫂這里就不是這么個套路了？

還有，那么凄苦的身世說著，她怎么就不見半絲負面情緒？

被四嬸吧唧嘴的聲音，趕跑了那少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苦惱的李三郎，口水早就泛濫了，一聽，自然的點頭。

頓時，秦望舒手里剝開的糖塊塞了過去：“諾”

轉手，她又拿出兩塊，一塊賽給李四郎，一塊賽進二丫的小嘴里。

吸嗦了幾下，李三郎夸張道：“好甜”

“那肯定的”笑瞇著眼，她一把，兩把將兜里的糖塊擺到桌上，嘴里，說著：“心情不好時吃顆糖，你會發現，什么事都沒什么大不了，而天塌下來，只要沒壓到自己就得活著，何況，天沒塌”

“嗯，就是少個娘而已，還是對我們不太好的娘，沒什么大不了的，沒準，下一個會更好”聽多多嘴婆子忽悠的李三郎，順口就附和出聲。

聞言，李老頭抬起手來，最終又放下。

他教出來的孩子不會罔顧三綱五常，人倫天理，骨子里鐫刻上的東西不會因嘴上的逞強而消失。

不過：“老四媳婦，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

她的父母在不對，只要是從她嘴里說出來，這不對的就是她了。

也不知秦望舒是聽出了李老頭的憂慮，還是聽出了他的提點，只見她悠的端坐：“我知道的爹，我一直做好孝敬娘家父母長輩的準備”

秦望舒態度那叫一個端正。

李老頭默。

怎么都感覺老四媳婦這孝敬娘家父母長輩的話，不是很誠心。

“爹，我雖然有些獨特的見解與看法，但不覺得那些想法與看法適合每個人····”

“這是怎么了？”

想讓李老頭不要擔心她會教壞孩子的秦望舒話沒能說完，就被草墻外老財爺爺的聲音打斷。

轉眼看去，只見老財爺爺凝眉看著破損的草墻，身后細哥媳婦翠兒提醒他小心腳下。

與老李家間隔最遠，家里孩子最多，又正在商量大事的關家不能說一點聲音都沒聽到，但因為太專注而忽略了那個聲音的熟悉度，他們并不知道就在不久前，老李家又鬧了一波。

這會，瞧見垮塌的草墻，老財爺爺差點都要以為是野豬撅的了。

好在，山里什么情況他還記得，相比野豬的概率，更覺得是人為。

下意識，老財爺爺就看向隔斷那邊，就覺著事情與張氏有關，然而，他同時也意識到家丑不適合外人參與。

“要吃完了沒？”他轉口問。

見到翠兒就知道事情八成是自己想的那樣了，秦望舒站起給兩人抬板凳。

“嫂子，你不用管，自己會來”翠兒上前接過秦望舒抬起的板凳，轉身扶著爺爺坐下，站到了自家爺爺背后。

沒有在勸坐，秦望舒跟著站在一邊。

見李老頭還沒吃完，老財爺爺沒急著說什么，只是讓秦望舒坐下后問秦望舒見到禁地里發放出來的蔬菜沒有，待秦望舒形容完，又問城外集市外來人員的影子有沒有更多。

在聽秦望舒說不止有外來人員收購糧食了，就是本地的都冒出來許多后，老財爺爺眼里憂忡少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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