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累了,她睡著了。杋洛將隨風放平輕輕地蓋好被子。濃濃的愛意讓情竇初開的軒嫄看地清清楚楚,高興之中不免有些擔心。他日在鬼蓮洞內,隨風姐姐與半面大哥成過親了!這個……要怎么與皇兄說呢
?哎呀!這也太復雜了!
倆人輕輕退出屋外,關上屋門。軒嫄忍不住問道:“皇兄,你喜歡隨風姐姐么?”
“喜歡!可是卻不敢輕易去愛!”
“為何?”杋洛果決卻又無奈的回答讓軒嫄不解。
“你還記得我們兄妹二人相逢的那夜么?那夜是皇祖母著令隨風出宮的日子,皇祖母他老人家知道我意屬隨風,為了讓我與她割斷情愫才趕她出宮,于是我就到皇祖母那里百般請求,她才同意讓隨風留下來,但條件是我不得納她為妾室,也就是說,若想讓她留在我身邊就不能娶她!”話至此處,杋洛哀怨頓生,“嫄兒,你說為兄這樣留她在身邊是不是太過自私了?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她離開,只要有她在身邊,我就覺得百般安心,好像有了依靠。”沉吟片刻,那本已暗淡的目光突然亮了起來,“所以我要爭當太子,當皇帝!也只有這樣才無人能再阻我喜歡隨風!”
原來皇兄早已對隨風姐姐情根深種了,可是半面大哥又要怎么辦呢?簡簡單單的一個“情”字怎得不讓人纏綿繾綣!想到這里,嫄兒更是急不可耐要問半面一個究竟了。
軒嫄推開半面的屋門,見半面背手佇立于窗前,神情憂郁,說不出的傷感。
“嫄兒,你來了?是不是有事要問我?”半面回過頭來,冷峻的眼眸,傷心且深情款款,銀色的月光灑在他半張完好的側臉上,清冷而又俊逸。
“嗯!”嫄兒輕聲答應著,好像不忍擾亂他的神思,但話到嘴邊縱使不忍也得問上一問,“半面大哥,你與隨風姐姐發生什么事了?為何都如此難過?”
“隨風還好么?我把她打傷了!”深情的臉上帶著無限愧疚。
“她哭的好傷心,方才睡著了。你們這是為何呀?都已經成婚了,為何還不能好好護著對方?”
“傻妹子!像我這樣的孤魂野鬼又怎么能娶她呢?那只是權宜之計,哄騙鬼蓮仙子罷了,若真得娶隨風為妻,她能真心愿意么?當時你也在場,聽隨風說過,我們那次成婚不作數的!至于傷了她也是我情非得已!”
軒嫄安心了,原來半面大哥與皇兄都能處理好自已的感情,只是隱隱為半面大哥心疼,他喜歡隨風,軒嫄心知度明,但他太過自卑,認為這份愛太過沉重,明明喜歡卻不得不放手。可是,”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非得要打上一架?“
”我遇到了殺身仇人!“
”啊?是誰?“軒嫄驚異。
”是你父皇和程皇貴妃!“
軒嫄愣住了。皇帝即便再恨也不能隨便去殺,怪不得姐姐與半面大哥會打了一架。半面大哥太可憐了,看他現在的狀況,估計暫且放棄了殺父皇的念頭。此時軒嫄很想安慰半面,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
“嫄兒,大哥有一問想請教小妹!”
“半面大哥請講!”
“程妃跋扈,害的你們母子三人境遇坎坷,你恨她么?有沒有想過要去殺她?”這是半面的心結,他想手刃仇人卻被隨風阻攔,若執意為之,今后定會與隨風鬧的越來越僵,甚至行同陌路了。可那殺身之恨縈縈徘徊于心,痛苦難當。
軒嫄自然不會支持半面報仇,她雖不喜歡父皇更討厭程妃,但若二人死了,皇兄也未必能討得好處,興許會讓皇兄境況更加糟糕。
她思量許久緩緩道:“程妃害我們母子三人,我又怎能不恨呢?但歸根結底最應恨的是父皇才對,若不是他寵溺程妃,那女人又怎會如此囂張跋扈?唉!父皇呀,父皇!我進宮這么久了,也沒有見過他一面,明明是個公主卻要隱忍做個宮女。半面大哥,你說如果不是父皇的偏心,我們母子三人又怎會落到此等地步呢?那程妃也只是推波助瀾罷了,縱使她死了,父皇就會回心轉意么?就會接我母妃出冷宮了么?就會立我皇兄為太子了么?還是會與我相認?我想這些全都不會發生的。所以我恨他們又有何用?其實,若想報仇也不一定要殺之后快,若皇兄登基為帝,想必那程妃定會比死了還難過呢!”
半面頓覺緩和許多,被仇恨沖昏的理智有所清醒,不禁思忖:貴妃就在那里,若要報仇簡直易如反掌。區區一屆女流確實無所畏懼,若是沒有強大的靠山,她也不會如此為所欲為,終究還是皇帝的原因。之前報仇心切,確實過于急躁了!可憐小風,白白地受了我一掌!
半面眉頭舒展了一些,對軒嫄道:“這事不要向你皇兄提及,免得他產生猜疑!”
”放心吧!我不會亂說。那你還會幫我們么?“軒嫄心想:父皇是半面大哥的仇人,事到如今,他還會幫助仇人之子爭奪儲位么?
半面苦笑,沒有回答。但軒嫄心里似乎有了答案。
軒嫄走了,屋里空落落地,半面感到一陣寂寞。從前與風嫄姐妹在一起時,半面覺著自已像個活人,而現在他真切的感覺到自已是個孤魂野鬼。那么鬼需要人愛么?半面迷惑了。雖然與軒嫄的談話能讓他好過一些,可是對于報仇和對隨風的歉疚還是縈繞于心,好似一團亂麻糾結不堪。
第二日晚,杋洛如往常一樣跟著半面研習詩書,可二人卻都是滿懷心事,各自心不在焉的。雙方雖都有事想問,卻都不知要怎么開口。
“先生知道隨風么?”許久后,杋洛首先打破了沉靜。他向來無所不知,定然也會知道隨風事吧?。
“嗯!慈慶宮里的人,我當然知道!隨風好些了么?”
杋洛支支吾吾地說道:“她還睡著呢!昨日還流血了!敢問先生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不會有事的,大概是太累了,她睡幾天就會好了!這幾天別去打擾她!畢竟女兒家的事情,誰又能猜的透呢!”話語之間半面閃爍其詞,希望杋洛不要再追問下去。
杋洛微微蹙眉,果然沒有再問,也許真是自已看錯了,僅僅是女子羞于出口的事情吧!那時場面難堪,又被他撞見,怎能不哭的一塌糊涂?
“先生說的極是。只不過我身邊的人時常處于險地,所以不希望是因為我的原因而讓她身處險境,只愿她在宮內能平平安安的……”眉宇之間透出少年的哀傷,眼里卻能真真切切的看到杋洛對隨風的呵護之情。
半面見他深情款款神色,雖有醋意卻也不知該如何處置,便說道:“殿下,有我在,她不會有事的!不過,半面有一事想請教殿下!”
“先生請講!”
半面又將昨日問軒嫄的問題重新問了一次。“程妃跋扈,害的你們母子三人境遇坎坷,你恨她么?”
尋思良久,杋洛道:“天命所歸,縱使恨誰又有何用?身處皇室,后宮爭斗歷來如此。即使沒有程妃,也會出現什么張妃、李妃之類的女子,如此說來仇恨怎能報的過來?何況她一屆女流,我堂堂七尺男兒又怎能與一女子相計較!縱使父皇有失偏頗,作為臣子又怎敢忤逆圣意?杋洛只將它作為人生的歷練罷了,古人云故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若有朝一日能成為天子,杋洛愿以一已之身為天下蒼生,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又怎能在意昔時的怨仇舊恨!況且那時程妃沒有了父皇撐腰,她也不敢如此跋扈了!”
半面袖手而立,驚異不已,果然是天子氣度,大氣磅礴。朝臣私下議論,皇長子殿下寬厚仁慈,比起當今皇帝好過數倍,而今看來果真如此。縱觀所有皇子,二皇子雖得圣上寵愛卻不喜朝政,只愛修仙煉道;三皇子年僅十歲,太過年幼,也唯有皇長子最為適合做儲君了。再想想自已,殺身之仇故然可恨,但與杋洛比起來,胸襟確實過于狹隘了。此前的心結倏然又釋懷了許多,不禁暗嘆道:既然現在不能殺了程妃,就以后再報仇吧!終其原因還是因為皇帝的緣故,可昔不能殺了皇帝為自已報仇,而今卻要助他的兒子來奪取皇位,唉!天意么?還是命運弄人?也罷,這私恨焉能與國事相提并論?既然如此,勢必要竭盡全力助杋洛上位,怎都不能讓程妃的兒子當了皇帝,如此也算是解恨了!
半面微微點頭表示贊許:“殿下胸襟寬豁大度,果真是我等平庸之輩難以比擬的。近來半面打聽到一些消息,皇上確有三王并封之意,而且程妃手中還有一封皇上親贈密詔,里面的內容是冊封三皇子殿下為太子的。如此,我等應當積極想法應對了!”
杋洛大驚,深思少許,問道:“敢問先生可有良策?”
半面不加思索道:“有!在下本是異道中人,當然會用上非常之法。可這是凡人的地界尋常之法需得并用,才可保得萬無一失。殿下,半面身為厲鬼,白日里行動不便,須得向殿下借兩人助我一臂之力!”
“好!不知先生要用何人?”
“隨風和嫄兒!”
杋洛很是驚異,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慈慶宮里的太監嬤嬤都為老弱,只有隨風和嫄兒年輕力壯。宿進是個侍衛,在宮里穿行多少不便,眼下可真是再無他選,不禁想起隨風傷心哭泣的模樣,想必受了不少委屈,沉思片刻,杋洛道:“好吧!先生可不能讓她們再有閃失!”
半面屈身拱手道:“請殿下放心!半面一定保護好她們二人。”
話語之間,隱隱發現有些不同尋常,莫非隨風的委屈是因我而起?杋洛暗暗咬牙,堅定信心。若想成事,即便受些委屈也必不可免,日后再多加彌補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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