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風,小心!”妖獸撲來,被一高大的人形擋住,是半面。他還未化形,渾身翻滾著戾氣,面目猙獰的與周圍的妖獸對峙,像一頭惡狼,發出嗚嗚的低吼聲。可是妖獸越來越多,十分貪婪的向二人聚集。
隨風渾身發抖,懵懵然地正欲施法,道:“快放出……仙魔……令符!”
“丫頭,它們與猛獸無異,亮出令符也不認識,快躲到我這里!”地三仙一把將隨風拽到自己身邊,又道:“你口口聲聲說要救人,怎么這些妖物就把你嚇傻了?那還了得?來,跟著爺爺打怪去!”
三人聚到一起相背而立,每人獨當一面。且聽地三仙道:“丫頭,老夫這就教你,看著點兒!”
只見地三仙反手一掌,妖獸就倒了一片,半面這邊雖然差了許多,但妖獸始終無法近到身前。隨風因為從未殺過生,顯得手忙腳亂,妖獸生性欺軟怕硬所以自然而然的聚向隨風,突然一只妖獸急勢竄出,快如離弦之箭。霎時間,隨風體內的暴怒之氣膨發而生,只聽她大喝一聲,迸發出的法力剛好擊倒了撲來的妖獸。
“這還差不多!”地三仙贊道,三人相互對望,相互鼓勵,隨風漸覺膽子大了起來。可惜好景不長,地三仙與半面正打的熱火朝天,隨風這邊卻突然失了神,愣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隨風?隨風?”一老一少并齊喊道,可她就像聽不見似的。
糟了,大概是陷入了虛妄之中。
斷斷續續的畫面接二連三的涌進腦海,有些是以前看見過的,有些是全新的,無非是娘親與爹爹所經歷過的。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情同意合,相敬如賓,他們如同凡間的夫妻在浮黛山上平平淡淡,相守了好多年……,接著畫面一陣扭曲,她看見一個巨大的龍頭正望著沉睡的母親,那巨龍好像感覺到隨風的存在,張牙舞爪的向她撲來!
小樹妖猛的一驚,頓時醒過神來。她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正處在一個幽暗的洞里,半面就坐在她身邊散發著柔和的白光,與自己的五彩靈光一同照亮了整個地洞,像兩盞大燈,輕柔的光影里透著難得的安靜。
“你醒了?……方才嚇到我了!怎么突然就失去了神智?必是陷入到虛妄中了吧?”
隨風道:“我方才看見娘親與一條龍在一起,那龍好像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她應該很安全。只是那龍長像奇怪,看起來不好對付……哎?三仙爺爺呢?”
“他去平亂了!”半面有些摸不出頭緒,感覺她的幻象并非無緣無故,一定預示著什么,只是現在不知道而已。
隨風站起身:“走,我們去幫他!”
“你不害怕啦?”
隨風道:“怕是怕,但我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或許能管用!”
“什么辦法?”半面問。
“嫄兒操控野獸的能力就是我教給她的,從前我并不覺得這算什么法術,不過是被我激發出了她的天賦,既然尋常的野獸可以操縱,那不妨試著操控這里的妖獸?”隨風道。
“嗯!或可一試。”半面表示贊同。
這里妖魔橫行,妖獸肆虐總不能一直躲藏,終歸是要正面交鋒的,若能操控妖獸就等于多了一種神兵利器。二人自然而然的出了地洞,明晃晃的靈光迅速招來大批妖魔鬼怪,兩人亮出令符,妖魔不敢盲目行兇,只有一些妖獸如狼似虎的漸漸挪步向前。
隨風有些慌張,半面尚能應對自如,兩人緊緊相依站在一起。嗷嗚一聲,有妖獸一躍而起,其余妖獸蓄勢待發,若首當其沖者能立時被擒,那其他的妖獸就不難馴服了。就在這危急時刻,那躍起的妖獸像是受到了某種刺激,一頭栽了下來,等它再爬起來時,已調了頭護在風面二人的身前。
居然成功了!風面二人甚是驚喜。這妖獸“改頭換面”就發生在眨眼之間,無不讓妖魔鬼怪驚奇,看來這兩個仙魔靈使果真非同一般。不過,隨風初顯異法,火候未成,也只能操控個把只妖獸,面對大批魔物的圍攻依舊抵擋不住。一只又一只妖獸相繼撲來,頃刻間就將她方才收服的那只妖獸給四分五裂了。血肉橫飛,觸目驚心,幽暗中彌漫著腥咸的味道,刺激著半面難以自抑的化形,隨風的暴怒之氣飛漲,一場殊死的搏斗理所當然的發生了。
有些妖魔鬼怪在冷眼旁觀,必是要等到兩敗俱傷的時候從中獲利。只見大批妖獸成群結伴地再次撲來,帶著窮兇極惡的妖力掀起了一陣狂風,隨風大概已忘記了害怕,與半面身形急變,躲閃急速,掌中的法力如刀似劍不住向妖獸劈斬,半空之中慘叫聲連綿不斷。
她身體里涌動的妖魔之力在許許多多妖獸的攻擊下徹底釋放。這一刻,她已辯不清自己是好是壞,從來都溫順無害的小樹妖已經殺紅了眼,那邪魅妖異的臉正泛濫著難以自制的殺戮,十分淡然地享受著這種血腥又污濁的氣息。
半面渾身殺氣騰騰,雙爪上下飛舞,一邊揮掌釋放他陰狠的戾氣,一邊收掌吸納著妖獸身上的jing氣,那陰森可怖的臉上時不時露出狂狷的笑,既邪魅又好看。可惜妖獸的數量太多,讓他應接不暇,稍一分心便會被妖獸乘虛而襲,不消一會兒工夫,兩人漸覺法力匱乏又來不及吞噬采補,便已漸漸地敗落下風。
蓄謀已久的妖魔們正好瞅準了時機,大舉來犯,將隨風與半面圍地水泄不通,即便是仙魔令符也不起作用了,那種壓抑的死亡氣息正向二人步步緊逼。
就在這時,突然一聲排山倒海的呵斥震住了所有的妖魔:“我看你們太不要臉了?仙魔靈使都敢攻擊,看來是真的不想活了!”
地三仙雙掌憑空一劈,法力所過之處的妖魔便被甩的老遠,在地上掙扎地起不了身,轉眼一眾妖物飛奔過去將那受傷的妖魔給分食了。隨即地三仙縱身一躍,飛進了亂哄哄的妖群,十分費力的將二人帶了出來。
小樹妖依舊憤憤不平,余氣未消,滿身污血,一副受盡了摧殘的樣子,而半面戾氣迅收,又恢復到了書生的模樣,渾身干凈利索,照比隨風可順眼多了。
地三仙不由覺得好笑:“丫頭,你看看你,須得勤加修煉呢!”
“爺爺,這樣殺戮的修煉方式,隨風不忍動手,可是動手之后又覺得自己停不下來。”她抬頭凝望著地三仙,露出了悲憫眾生又困惑不已的神情,問道:“爺爺,你說我日后會不會成為嗜血殺戮的惡魔?”
地三仙羽扇輕搖,深吸一口氣,反問道:“隨風,你說半面日后會成為嗜血的惡魔嗎?”
隨風一愣,轉過頭看向半面,見他微微搖頭對小樹妖道:“自然不會的,因為只要有隨風在,我便會時刻壓抑著本性,成為你希望看到的樣子!”
又聽地三仙道:“這里本就是極其污穢的地方,殺戮在所難免,而且想要打破一處禁忌必然會經歷血雨腥風,只要能保持本心,方得始終!”
“恩!”隨風的目光寧靜悠遠,邪戾之中帶著一分堅定。
“你們可知修煉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地三仙悠悠問道,卻還未等到二人回答就再次說道:“那便是出淤泥而不染。”
小樹妖聆聽受教頓覺自己受益匪淺,保持本心方得始終對于某些人來說,這種境界恐怕一輩子都難以達到,但若在經歷了千般磨難之后一直能守得初心,只怕不成神仙,其境界也差不遠了。正在回味之時,忽然感到爺爺的仙力飛來,像清風般一掃而過,她低頭一看,所著的白衣已經干干凈凈,絲毫看不見血污了。
隨風對地三仙道:“怪不得爺爺與半面素來衣著潔凈,原來已到了如此的境界!”
地三仙微微笑道:“別看半面法力不高,但心境卻已遠在你這小妖jing之上了!隨風,你可知為什么你在與妖獸斗法時會毫無征兆的被意念所引而陷入虛妄之中?”
風面二人本就稀奇,且正想發問便聽地三仙道:“天道之法講究心神合一,你心神不定,外加你母親殘念所引,才會極易被陷入虛妄之中。”
“爺爺,那隨風該當如何?”小樹妖問。
地三仙道:“靜修之時你自然可以隨心所欲的陷入虛妄之中,但若在打斗時感應到了其母的殘念,一定要把持心神,將其排除在外否則會讓自己陷入極其危險的境地之中!”
地三仙所教這些,小樹妖從來都沒有聽到過,今時受教甚多,隨風不由感恩戴德,什么感謝之詞都不如發自肺腑的崇敬一拜。
地三仙哈哈大笑,羽扇輕搖,毫不掩飾的享受著風面兩人對他的崇拜。這時又聽半面問道:“爺爺通往下一層攝心陣的陣眼在何處?”
地三仙一怔,綠色靈光在他身上一閃而過。他雙手一背,道:“這個問題要等到你們在這噬靈陣里暢通無阻時,老夫再告訴你們。走吧,跟著爺爺修煉去吧!”
歲月綿綿日復一日,地三仙帶著風面二人四處平亂,強大的妖魔鬼怪橫行肆虐,割據分爭,恃強凌弱,妖獸也頻頻暴亂與妖魔們發生混斗,噬靈陣亂中加亂,危機四伏。這里似乎永遠爭斗不休,故而平靜難尋。
這樣交惡的世界成了風面二人絕佳的歷練之處。至于心法要決,制敵經驗,地三仙傾囊相授,再得知隨風可以操控妖獸,對其嚴酷的程度又加深了好幾重,甚至到了極其苛刻的地步,他會在隨風和半面毫無防備之下將其丟進群魔妖獸聚集之處,冷眼觀其二人與妖魔廝殺,與妖獸搏斗,直到二人瀕臨絕境時才會出手相救。
逆境中砥礪才可錘煉天道之心,若想亂中求生,就必須以魔制魔。餐妖魔之肉,飲妖魔之血,噬妖魔之靈,唯己成魔方能制魔,是以不瘋魔何以成道?只愿能守住本心,無堅不摧,無往不利。
封魔井越是深入越是兇險,這道理不言而喻。自上回井內生出異相之后,噬靈陣里的妖獸越來越多,相較之下神識健全的妖魔卻在減少,大概是里面的那位已經蘇醒了。地三仙亦喜亦憂,只覺長此下去會發生何事難以預料,地三仙越發感覺到形勢所迫,他想知道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但白色靈光的地三仙進不去,且無法藍色靈光和綠色靈光的地三仙進行溝通,所以具有白色靈光的地三仙本尊自然無法知道實情,最好的法子就是將那小兩口送進封魔井深處。只盼其二人能早日馳騁在這血雨腥風的世界里,否則深入惡窟焉能全身而退?
終日與妖魔猛獸為伍,與殺戮為伴,若還能保持本心,才是真正的得道之人。天長日久,歲月無聲,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風面兩人的境界非昔時可比,在噬靈陣中已如履平地。
某日,隨風問地三仙:“爺爺,我們是不是可以通過噬靈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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