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流牙行的人想岔了。
原本預計在十月二十日就能到達的消息,受到災民的影響,愣是遲了近十天的時間,直到十月三十日這天才姍姍來遲。
這比李三回來的還要晚一天。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東流牙行背后的組織實力不強,實在是這次的災民暴動太過來勢洶洶,竟然形成了一定規模的叛軍!
叛軍迅速占據了災情最為嚴重的泉陽郡和東桐郡的大半土地,攻擊當地的官府和賑災官員,大肆搜刮糧食,并有組織的攔截周邊道路,攔截搶掠過往人群,甚至還鼓動大批災民前往京都。
居心不良,路人皆知!
歷來災亂之際可能產生暴動,所以朝廷一早就派人賑災,雖然收效甚微,但好歹稍微控制住了局勢。
按說不該出現叛亂,更何況還是這般大的規模,這般迅捷的速度。
顯然,這次叛亂是在有心人引導之下出現的。
朝廷已經派人鎮壓叛軍,雙方已經戰了幾次,叛軍一觸即潰,且戰且退,朝廷的軍隊總不能取得顯著地勝利。
這次會誤了消息傳遞,也是因為京都到臨渭郡的必經之路,正是其中一處戰場。
若是誤入其中,莫說叛軍了,朝廷軍隊也不會輕易放過。
是以這消息才晚了幾天,這已經很是不錯了,對其他人來講,京都與臨渭郡之間已經全然斷了聯系。
東流牙行的主事人趙堅看著傳回來的消息發呆。
不要驚動溫家,將這女子收歸己用,過段時間會派人教養。
“不要驚動溫家,難;將這女子收歸己用,難。放在一起,更是難上加難。”
一旁有個書生模樣的管事也說道,
“那是自然,自我們來到這鎮上的第二天,溫家便盯上了我們,現在外面有少說十幾雙眼睛盯著我們。
我們不做什么還好,一做什么溫家必然知道,至于會是什么反應,就很難預料了。
還有這女人,之前派去跟蹤的人不管是隱匿功夫還是武功都是隨我們來鎮上的人里最好的一批,還是被輕易甩掉了。
而且,據他說,這女人的武功也相當不錯,也許不在他之下。”
這話一出,房間里沒人說話。
“不過,事情倒也沒那么糟。
東流哪次任務輕松了?我們還不是都做下來了。
至于溫家,京都溫家我們也面臨過幾次,互有輸贏,這不過是偏安小鎮的分支,又能有多大能耐?
還有那女子,錢權名利,皆可誘之,武藝高強又如何?
我們有的是耐心和時間。”
大半個月就這么過去,月底眨眼就到了。
木婉青再度來到東流牙行找李三,這次她見到了李三,只是李三的模樣讓她有些意外?
“你怎么變成現在這模樣了?”
李三右側臉頰上有道深可見骨的橫向傷口,左手小臂包扎起來用白布吊著掛到胸前,左邊肩膀也纏著厚厚的紗布,周身彌漫著濃重的草藥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咳,前兩天去外面賣糧食,被災民攻擊了。”
兩人在長街上邊走邊說。
“外面這么危險的么?”
木婉青皺眉,這半個多月來她的生活相當之單調,對之前李三說的帶糧食去東邊賣的事情有些心動,想著跟著李三去外面走一遭賣些糧食。
一來這是個賺錢的路子,接近五倍的利潤誰能不動心呢?
二來也瞧瞧外面的災情到底到了什么地步。
三來送去點糧食多少也能救幾條人命,緩解一點點的災情。
只是,現在看李三這模樣,似乎情況有些不太妙啊。
李三道,“危險自然是危險的,我這是遇到了意外。
那批災民里,有幾個武藝不俗的好手來搶我們的糧食,護送糧食的幾個兄弟當然不肯,于是打了起來。
我身上的傷就是那時候留下的,其他五個兄弟,三個丟了命,一重傷一輕傷。
若非中途有人相助,只怕我們兄弟六個就全交代在那里了。
走這一趟賺的錢,除去貼補給幾個兄弟家里的那些,剩下的只夠我再出去一趟的買糧錢。”
李三表情凝重,眼中帶著幾分悲涼之意。
木婉青沒說話,會死人,那說明情況很不樂觀了。
兩人就這么走出熱鬧的街區,越走周邊越偏僻。
“那你還會接著去么?”
李三答得果斷,“會。”
木婉青意外他的果斷,扭頭看他,“為什么?”
“還有什么生意能讓我們這些沒什么錢、沒什么能耐、沒什么經營本事的人賺到足夠多的錢養家呢?
湊一點本錢出來,買成糧食送出去,只要十來天的時間,就能讓本錢翻個三四翻。
只要十來天的功夫,就能讓一個身無分文的窮漢,擁有幾兩銀子的巨款。
這種機會,除了眼下,哪里還有?
危險是我們一直就知道的,上次只是運氣不好真的碰上了而已,總有運氣好的時候。”
李三說的坦然,木婉青又是一陣沉默。
“下次你什么時候會再去?”
“大概十天后吧,大夫說那時候我的身上的傷就能好的差不多了……
……姑娘為什么這么看著我?”
木婉青從李三臉上移開視線,去看他被結結實實包扎起來的肩膀,而后意有所指的說,
“我建議你換個大夫,給你介紹濟民醫館的白石白大夫,醫術jing湛,并且,收費不高。”
李三有些茫然,“啊?”
話題怎么轉到大夫身上去的?
木婉青見他一副反應不過來的模樣,無語地解釋道,
“上次我踢了你的腿,幾個月了竟然還會跛,這次你肩膀這傷,沒有一個月好不起來,但竟和你說十天能動。
顯然給你治病的這人是個庸醫。”
李三撓頭,腿的那事兒真不賴人大夫,至于肩膀這事其實也不賴大夫,是他自己急著再出門做生意,問的最快的時間。
不過,這就沒必要和這位解釋了。
“我以后注意些。”
李三回過神來,只覺這路越走越偏,竟是走到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那片幾乎沒人居住的廢棄街巷處。
還不待他開口問些什么,就聽耳邊傳來木婉青的平淡卻篤定的話語,
“我要與你一同做這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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