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潛這邊政事繁忙,隨手就把賢王想要回京的這事情放在了一邊,沒有做出回應。
沒有人知道,此時在北地的賢王,已經卷了自己所有的家當,坐上船一路往京城來了。
他之前給太上皇傳信的時候,順手給謝青云寫了一封信,讓他想個能讓他回京的辦法,那么之前救謝蕭蕭一命的恩情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謝青云回信寥寥兩句話,只告訴他太上皇現在身體不大好,他是兄弟按道理說應該是可以回京探看的,但是日后能不能留在京城,那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于是賢王立馬從北地動身,直接往京城來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皮,心想,這回回京臉皮厚點,就算是給太上皇端茶倒水,也要感動皇兄,一定要留在京城。
倩兒一成婚居住在宮中,謝蕭蕭負責宮中不少生意,所以進宮頻繁,常常能陪在倩兒身邊說話。
倩兒在宮闈中生活,時常會陪著唐潛接見重要的大臣,獨擋一面的處理后宮中的種種事宜,慢慢的也養出了一身沉穩莊重的氣度,蛻變成了滿身威儀,氣度非凡的皇后。
有時候,蕭蕭在御花園中看到倩兒遠遠的走來,總是感覺倩兒穿著那一身皇后儀制的衣裳,自然的帶上了一股壓迫感。
不過兩人一見了面,便和從前一樣的閑磕牙,說話逗趣。
謝蕭蕭其實比倩兒還要大上好幾個月,如今倩兒已經成婚了,倩兒見了面總是會打趣蕭蕭,帶著一股催婚的意味:“你和青云哥怎么還不成婚啊?你們兩人都在一起多少年了?你就一點不著急?”
謝蕭蕭知道謝青云的那點子事情,不就是身份現在還不夠名正言順,朝中有不少人暗地里詬病他的出生,他不愿意帶著這樣狼狽的名聲求娶自己!
謝蕭蕭悵然地嘆一口氣說道:“你可別催我了,我在家里母親就整日三令五申地催我,好不容易來你這里躲個清凈,你還說我。”
倩兒看著蕭蕭沒心沒肺地壓根沒往心里去,不由直言說道:“我這不是替你擔心嘛!我可是聽說朝中有不少姑娘現在都瞄上了青云哥,要是哪個不要臉的往上湊,那可怎么好?”
謝蕭蕭喝口茶水,笑著問道:“你這是不相信你青云哥?”
倩兒不由剜了蕭蕭一眼,沒好氣的說道:“我這不是擔心嘛!再干凈的一個人扔到污水里頭,也難免會沾上點污垢,我勸你還是多上點心才好。”
謝蕭蕭知道倩兒的好心,倒也沒有多說,只是點頭說自己知道了。
要說起來這事情還真是沒有辦法,謝蕭蕭生意上的事情,不樂意了還能扔給別人。謝青云現在被唐潛重用,整日忙的見不到人,早出晚歸不說,甚至有時候忙點什么都不能對蕭蕭說。
至于謝青云身邊圍繞的那些鶯鶯燕燕,她并沒有過多的要求謝青云,兩個人的關系不應該是她一個人去防范經營出來的,而是應該兩個人共同守護維系。
當初唐潛一意孤行的求娶倩兒為皇后,不納一個妃子,唐潛面對的是文武百官的無數勸諫和刁難,他都能力排眾議,和那些官員對抗,甚至用出其不意,雷厲風行的手段,硬是把那些對抗的官員收拾的后院著火,再也不敢插手唐潛后宮中的事情。
謝青云只要拿出這樣的魄力,身邊一樣能清凈,只看他舍得不舍得了。
如今所有人都為蕭蕭著急,她卻一點都不急,時間能證明一切,時間也能戳穿一切,她選擇讓時間解決一切。
謝蕭蕭周圍的所有人都為她著急,親近她的人生怕她錯過了謝青云這個前程似錦的好兒郎。不過那些關系不好的人,卻盼著謝蕭蕭和謝青云能日久生變。
謝青云也的確著急,他想要早日把蕭蕭娶回來,所以唐潛交代下來的一件件事情,他都赴湯蹈火的去完成,誓要成為唐潛的左膀右臂,成為權利頂峰的人,只盼著早日解決了自己的身世迎娶蕭蕭。
好在一切努力沒有白費,洛家來人找上了謝青云。
謝青云原本難得休沐一日,準備好好陪著蕭蕭的,沒想到一早上,洛姨就帶著洛家的老太太登門來了。
謝青云不認識洛家老太太,不知道她們為何而來,但是有些事情只要一推理,就能差不離的推出一點事情的脈絡,比如說早些年洛家老太太從來沒有關心過他,現在來了,要說沒有點什么目的,他那腳趾頭都不相信。
謝青云坐在廳堂的上座,只是在看到洛姨進來的時候,站起身躬身作揖,請她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表示了尊敬,至于洛家的老太太,他并沒有看在眼里。
這些年沒有直接把洛姨認成母親,也就是為了等著一天,尊敬洛姨卻不需要尊敬整個洛家。他不是洛家的人,何須尊敬一個從小到大都不相干的老太太?他現在權當自己是一個孤兒,除了洛姨和謝蕭蕭一家,誰都不要想在他面前稱大。
他要知道的是當年的真相,不單單只是為了認親的,他這些年忍受的屈辱,必須做一個了結。
他原本以為還要再等上一年半載的官位做到更大,才能解決這身世的,如今看來,就這地位也差不多已經夠讓一些人想要來攀親了。
花廳里過分的安靜,洛姨從前還會對謝青云噓寒問暖一番,今日看上去心情卻也多了幾分沉重。
謝青云捧著手中的茶盞,直到把一盞茶水喝的見底了,才聽到洛姨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說道:“青云,洛家遇上了一點事情,你幫幫洛姨好不好?”
謝青云轉臉看著那端肅著一張臉不肯低頭的洛家老太太說道:“既然是洛家的事情,洛姨,這事應該讓洛家的人來說,我要聽他們說。”
洛家老太太的臉皮控制不住的皺了皺,轉而艱難開口說道:“謝大人,你口口聲聲的洛姨——洛玉,她是你的親生母親啊!她為了你,不惜違逆家中父母的命令,默默的守護在你身邊,把她身上所有的家當都貼補給了你,你怎么還能不認她?”
總算說到了這個話題,謝青云低垂著眉眼,眼神中滿是陰暗,他要知道當年他被拋棄的種種內幕。
“既然洛姨是我母親,那這件事就關乎我的身世了,詳細的說一說當年我被拋棄的來龍去脈吧!”
這話讓洛姨變了臉色,瞬間坐立不安起來,她只當是謝青云在記恨當年被她拋棄,早些年謝青云在謝家大房的確是吃了很多苦頭,這樣的記恨她無法反駁。
洛家老太太抿了抿嘴,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鼓起勇氣說道:“當年你母親因為成婚三年遲遲沒有身孕被姚家休棄,可是沒想到回到家中不過幾日,就查出懷了身孕,當時你父親姚三郎得知消息來看望,信誓旦旦的承諾一定會把你母親接回家去。”
洛玉聽到老太太的這番話,觸碰到心底最慘痛的記憶,忍不住整張臉煞白,眼淚滾滾落下。
老太太看了一眼轉開臉抹眼淚的洛玉,長長的嘆口氣說道:“可惜那姚三郎回到姚家,勸說不了他的母親,姚家并不肯讓你和你母親回去,還逼著你父親和一富戶家的女子成婚,姚三郎一氣之下當著他母親的面跳進了井里,投繯身亡。”
洛玉在老太太身邊拽了拽她的手,語氣中帶上了顫音,乞求道:“母親,你不要再說了,一切都是我的錯,都怪我。”
老太太怒氣洶洶的轉臉看著她說道:“怎么就怪你了?今日我就要把這事好好的和謝大人說說,冤有頭,債有主,不用你替我和那姚家扛罪過。”
老太太繼續說道:“原本我洛家撫養你和你母親兩人也并非難事,不過就是多添一雙碗筷的事情,可是那姚家死了姚三郎,卻把這一切都怪罪在了你母親身上,跑到我洛家來鬧事,一會兒指著你母親說她克夫,一會兒又指著還在腹中的你,罵你不祥。我洛家被鬧得雞犬不寧,你母親一出門就被人指指點點,我原本就是給他姚家養孩子,竟然還被這樣辱罵,我如何忍得下這口氣?于是你出生之后,我把你給送去了姚家。只是我也是沒想到姚家會這樣毒辣,竟然轉手就把你賣給了人伢子,你母親大費周折找到你,那謝志賢卻不肯把你還給你母親,還說你母親瘋了,搶他的孩子。”
謝青云想到當初謝志賢的說法,不由質問道:“那你們為什么不幫母親證明?”
老太太想起當年這件事情也是滿心無奈:“當年我們去找謝志賢說這件事情,他卻直接揚言,要是我們到謝家鬧事,他就直接掐死你,所以我們也只能放任你留在謝家了。”
其實那會兒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私心,她當然也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幸福,洛玉那會兒還那么年輕,沒有一個孩子拖累,才能再找一個男子好好過日子啊!只是世事難料,誰又能知道這謝青云會有這么大的出息,不僅考中狀元,還能成為皇上身邊的紅人呢!
現在老太太雖然說的話有避重就輕之處,但是多半都是當年事件的真實描述,姚家的那些罪過原本就不應該讓洛家來扛,更不應該讓洛玉來承擔。
不過當初把謝青云還給姚家,害的謝青云在謝家大房受苦,洛家卻也不能說一點罪過都沒有。
老太太抬起臉神色鄭重地看著謝青云說道:“當初把你送還給姚家,是我背著你母親,讓人去做的,這件事從始至終都和你母親沒有關系,你要是恨得話就恨我吧!”
謝青云站起身,面無表情地說道:“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我并不能盡信。畢竟是關于我身世的大事,既然已經離真相不遠了,那不如就趁著今天我們直接去姚家對證,把一切都了結了吧!”
老太太倒是不怕去姚家對質,可是想到姚家一直以來對洛家的敵對態度,忍不住說道:“姚家這些年一直仇視我洛家,只怕我們想要進姚家門并不容易。”
謝青云卻沒把這話當回事,讓人去安排馬車,轉身朝外走去。
老太太走在謝青云身后趁機說道:“就因為姚家一直仇視我們洛家,所以眼看著我家洛冰考中進士后成為庶吉士表現優異,今年十分有把握能夠在選拔后供職翰林,那姚家的姚祖竟然陷害洛冰,想要把他踢出選拔。謝大人,洛冰當年也曾和你是同窗,你就算不看在親戚的份上,也看那同窗的情分上幫一幫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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