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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天白日,四周有牛羊,遠處還有牧民,姜佛桑怎么也想不到他會突然來這么一下。
好些沒有?以為自己是醫官?
莫說醫官,便是神仙也沒有這樣治病的。
想撤開,腰還被他攬著;去推他,蕭元度卻先一步將她那只手包在掌心,
送到唇邊親了親。
“你……”他用了力,姜佛桑怎么也抽不回,“這是外面,有人——”
“他們看不見。”離得還很遠,何況有他擋著。
還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外面不行,屋室之內就行,是不是這個意思?”
一夜而已,這人臉都不要了,
嘴臉竟這樣可惡!
姜佛桑瞪了他一眼,別過臉不說話了。
蕭元度縱聲大笑。
笑罷,想起什么,終于松開了手。
“阿娪,回頭。”
這聲阿娪讓姜佛桑背脊微僵了一下,不明顯。對他的話也只當聽不到。
蕭元度用一只手扳著肩頭將她轉向自己,另一只手探向衣襟,而后緩緩拿出一物來。
先是枝,再是葉,而后……竟是一朵花。
火紅的顏色,花瓣重重疊疊,花冠十分的大,極其絢爛奪目。
貼身放著的緣故,有些癟了,蕭元度皺眉,微有些懊惱。
“且等等。”背過身去,雙手握住花冠攏了攏、晃了晃,
待花瓣重新舒展,
這才回身遞給她。
姜佛桑遲疑著接過,
“這是?”
“此花名叫朱堇。”
象征著光輝、忠誠與無盡的愛慕,常用來送給心愛的姑娘——七修說得,他當然不會相信。
“只是覺得,”蕭元度抬手蹭了下鼻梁,目光看向別處,漫不經心道,“山里看到,覺得還不錯,就摘了一朵。”
“如此。”姜佛桑頷首,“的確少見。”
這片草場開滿了鮮花,獨不見這一種,在巫雄城內就更不曾見過了。
“甚是別致,我很喜歡。”說著,目光從花上移到他臉上,帶了幾分打量。
以往姜佛桑這樣打量他,蕭元度多少會有些不自在,這回卻是轉過來與她對視,
還抬手摸了摸下顎,
“可還能入目?”
單論這副皮囊的話,
自然是能入目的。
眉似八刀,眼似日月,鼻似玄田……若按北地標準,蕭元度的長相實在無可挑剔。
若是一定要在他周身挑出最出彩的一處,姜佛桑覺得,還得是他那雙眼睛。
這雙眼通常是狠厲的、不馴的,一旦溫柔起來又是那么坦蕩、真誠,偶爾還有點青澀。
這很不可思議。明明都是跟蕭元度不相干的東西,然而她又確確實實看到了,就好比此刻。
姜佛桑低眉垂睫,一笑,“夫主何時也學會了這些招數?”
蕭元度原先是不太懂得如何討女郎歡心。
空有一顆想要親近她的心,怎么也不得其法。想向潘九請教,又拉不下臉。
久而久之卻發現,也無需請教,原來有些事竟是無師自通的。
心里有那么一個人,便會想方設法待她好,凡世間好物都想捧到她跟前……
“想知道?”蕭元度直勾勾盯著她,邊說邊走近。
姜佛桑本能覺得不妙,轉身要逃,身體驟然騰空。
蕭元度將她打橫抱起,轉了一圈又一圈。女子的驚呼與男子的大笑響徹清晨的草場。
徜徉的畜群紛紛駐足,一只出生不久的羔羊甚至跑到了近前,歪著腦袋疑惑地看著他倆。
姜佛桑起先還和他好商好量,讓他放自己下來。見他根本不聽,氣急,“蕭元度!放我下來!”
蕭元度余光瞥見遠處有人來,又聽她話音確實帶了惱意,掂了掂,依依不舍地把人放下了。
姜佛桑的臉龐比花還紅,看得他心癢癢的,強自按捺下去,“你繼續賞景,我去看看那邊何事找我!”
丟下這句,翻身上馬。跑得倒是快。
七修原是想找他賽馬。
逢著蕭元度心情好,欣然應允。
草場上很快熱鬧起來。
一陣風吹過,熱意伴著臉上紅暈一起褪去。姜佛桑垂眸,看著手中的朱堇花,神情莫辨。
蕭元度從來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雖然這段時日他盡量克制,表現的像個君子,但人的秉性是難移的。他的貪與欲都寫在眼里。
他費盡心思安排了這次出行,只有他們兩個,姜佛桑就已經有所預料。
先前的拉手也好、擁抱也好,甚至親吻……說是情難自禁,又何嘗不是在逐步試探。
其實他根本無需試探。
當初嫁進扈家,面對扈長蘅時她沒打算回避夫妻之事;積雪山上,與汪造周旋時亦沒想過以死守貞;蕭家滿打滿算還要待個幾年,何況她又走了這一步,就更不至于天真到以為可以全身而退。
以兄妹相稱或許拖得了一時,但拖延不了太久,蕭元度果然把這條路也給堵了。
男人的耐心能有多久呢?
“可以讓他們晚些得手,因為輕易得手的從來不被珍視。但你要明白,可一可二不可再,嘴邊的東西,若一直看得著吃不著,男人要么被激怒,要么調頭另覓新歡,屆時弄巧成拙,反而前功盡棄。”
——這是好心人曾教給她的“謀生之道”,可笑的是,她淪落歡樓時不曾用上,重活一回反而以身踐行了。
其實細想想,不過也就是那么回事。
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姜佛桑做好了心理準備,只沒想到昨夜竟然……
說不好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怎么,心情有些復雜。
而當目光落在花朵本身,纖指來回摩挲著花莖,這復雜里又摻雜了些別的。
姜佛桑先回了氈房,等蕭元度賽馬回去已是日上中天。
兩人簡單用了點飯食,便辭別了七修一家以及其他牧民,離開了這片草場。
上馬之前,蕭元度看她手里除了提著昨日換下的衣物,再沒有旁的。
伸手接過包袱,“花呢?”他問。
姜佛桑哦了一聲,“方才陪莒娘去溪邊浣洗衣物,許是落在那了。”
頓了頓,道,“要不回去——”
“不必了,”蕭元度看她,嘴角噙著笑,“一朵花而已,走罷。”
“嗯。”
回到烏魯村,石夫二子還未歸,石夫正在補屋頂。說是補,相當于重新搭,梁木都換了新的。
蕭元度進庖室飲了瓢生水出來,將袍角撩起掖在腰間,幾步登梯上墻,給石夫幫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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