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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元度離開的翌日鐘媄與蕭元奚便回了棘原。
得知馮顥已平安過了瀚水,姜佛桑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想到蕭元度……
廢除劫奪婚之事之所以鬧得滿城風雨,除了事件本身惹人關注,必然也少不了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不然矛頭豈會直指蕭元度?
和離當日,州衙門前帶頭鬧事被蕭元度揪出來立馬老實了的那幾個青壯就十分可疑。
若非她提早安排人混進去,將風向導往“只要蕭元度肯和離大家便作罷”,借以堵眾人的嘴,只怕那些人還要咬著蕭元度不肯松口。
之后那幾個青壯如何處置的、有沒有審出來幕后主使?由于她緊跟著便搬出了蕭府,與蕭元度最后一面也沒談及此,所以不得而知。
但姜佛桑猜測,應當與佟家脫不了干系。
蕭元度這次闖下的禍非同小可,如此良機,佟家定然不會坐視不理。落井下石是必然的,能趁病要命是最好。
幸而兩人和離的及時,蕭元度沒來得及做出更惹眾怒的事,也沒能如佟家所愿成為豳州百姓千夫所指的“罪人”。
但即便蕭元度揪住了佟家背后指使、興風作浪的把柄,沒有造成實質性嚴重后果,捅到蕭琥面前估計也重懲不了。
如今蕭元度領一路護軍下到郡縣推進廢除劫奪婚之令,若佟家再暗中使什么手腳……
“菖蒲,那個錦匣——”
菖蒲會意,從內室取出后,遞到她手上。
錦匣打開,內里躺著兩枚銅幣,姜佛桑將銅幣取出,在掌心掂了掂。
這個雷其實還沒到引爆的最好時機,但眼下也顧不得許多了。
命人叫來陳武,把錦匣遞給他:“想辦法把佟家私鑄之事透露給洪襄,不要動用別苑的人手。”
陳武領命而去。
菖蒲有些擔憂:“女君也說了,暗處有很多雙眼睛盯著咱們,陳武哪怕做得再隱蔽,萬一露了行跡,洪治中順藤摸過來……”
“他摸到又如何,這難道不是攸關民生的大事?一不小心,可是會毀了他主公的大業的。我只是做善事不喜留名而已,又沒有觸犯他豳州律法。”
“可,棘原正亂,萬一洪治中選擇按下不報……”
“這事可不比廢除劫奪婚小,他若按下不報,那咱們就有戲瞧了。傳到蕭刺史耳中,誰知他是因為棘原正亂而瞞下,還是礙于什么人的情面?”
既然亂了,何妨更亂些,誰也別想清靜。
拿別人當槍使,也要做好被別人當槍使的準備,洪襄應當有這個覺悟才是。
姜佛桑沉吟片刻,又吩咐一句,“給佟夫人也送去一份,她身邊的賈嫗甚是忠心,賈嫗之子不是在陶管事收下任事?”
武安那座銅山畢竟還沒有擺在明面上,那么私鑄之事必也不可能明著處置。
讓人私下盯緊了佟家,果然,沒幾日,一隊府兵漏夜進了佟府。
佟府之內先是響起一陣鬼哭狼嚎之聲,不過這陣哭嚎聲很快便戛然而止,像是被人強行扼住了喉嚨。
當晚,佟家兒孫輩被帶走不少。
旁人倒也罷了,長子嫡孫盡皆牽扯其中,對佟老太爺以及鮑老夫人的打擊不可謂不小。
佟老太爺年歲已長,年前三子死于販馬案,他痛怒交加之下便一病不起,又遭此番沖擊,直接患了偏枯之癥,救治過來已是口眼歪斜,半邊身子再不能一動。
佟家事,包括鮑老夫人之所為,泰半是他在背后運籌決策。而今生死關頭,他躺在榻上連一句整話也說不出,佟家就如倒了擎天柱一般。
鮑老夫人隔日便去見了佟夫人。
在這個一向不怎么看得上的女兒面前,難得流露出弱勢,言語間也帶了哀求之意。
佟夫人除了好言勸慰,卻也束手無策。
“主公震怒,大郎都要配合調查,旁人更無從插口……”
盞茶過后,佟夫人接過賈嫗遞過的帛帕,擦掉腮邊應景的幾滴淚,看著母親蹣跚離去的背影,嘴角緩緩勾起。
賈嫗道:“老夫人雖則偏心,但佟家若倒,對夫人你并無益處。”
佟夫人當然明白這個道理,不然得知私鑄之事后她不會引而不發。
“本打算以后好生利用一番,沒想到還是被主公知曉了,天意不肯放過佟家,我又能如何?”
佟家倒,于她無益;佟家不倒,對她又有何益可言?
除非大郎、三郎和四郎全都……
真到了那時,她還需要佟家?
“我現在只能小心自己別被拽進河里,余下的,看造化罷。”
私鑄之事三兩日不會有結果,不過,確保佟家陣腳已亂,無余力再給別人添亂,目的便也算達成了。
如是又過幾日,春融似霓回了棘原。
沒有入城,姜佛桑直接讓把人送去了大豐園。
至少表面上她出行是不受禁的,所以當天便去了大豐園中探視。
春融她二人在秦州養了近兩個月,路上又耗費一個多月,已好轉許多,然若想恢復常態,仍需將養一陣子。
姜佛桑就近先去看了似霓。
似霓要下榻,被姜佛桑按住:“別拘那些禮。醫官方才看過了,怎么說,可好一些?”
似霓含淚點頭,而后道:“婢子萬死,把裴府君給蕭刺史的那封書信弄丟了。”
女君交給她保管,是對她的信任,可等她在秦州醒來,翻遍全身也沒能找到。
姜佛桑搖頭:“那等情形,能活命已是難得,區區一封信算得了什么?”
即便那信還在,也難起多大作用。
如今的裴家還沒有前世后來的那種勢焰,至少沒到讓一個手握雄兵的北地梟雄忌憚的地步。
若是常時,蕭琥可能還會給裴家一個臉面。眼下南地那種情形,士族傾覆的傾覆,即便僥幸得存,根基也俱皆受損……
即便她知曉裴家不會倒于此次動亂,又憑何讓蕭琥相信?
從似霓處出來,姜佛桑又去看了春融。
春融榻前已經有人。
那人身形瘦削,坐在蕭元奚親手打造的可以推的木椅中,正拿濕葛巾給春融擦著手。
兩人說著話,有一句沒一句,一點也不熱鬧。好在有來有往,終于不是春融一個人的絮叨。
日光灑進室內,打在他倆身上,莫名顯出一派靜好來。
“女君?”菖蒲跟來,納悶女君怎不進去。
姜佛桑豎起一指在唇邊:“噓……”
而后躡步轉身,悄悄離開了。
至少此刻,別打擾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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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只一章,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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