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趕路多日，葉綰綰已經習慣準時醒來，不管身體是否疲憊。

眼角余光撇到靈鵲躺在一邊的軟榻上睡著了，她也只是習慣性的醒來，若是身體疲憊還是會繼續睡下去的，但是劉媽卻早就等在那里了，一看見葉綰綰睜眼就帶著人進來。

“姑娘醒啦，娟兒、秀兒，快來侍候姑娘洗漱。”

兩個丫鬟跟著端了東西進來，在房間里又是一通布置，葉綰綰想睡都睡不著了。

葉綰綰緩緩坐起來，靈鵲自然也醒了，坐在那里，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又委屈。

一個丫鬟鋪床疊被，一個丫鬟侍候葉綰綰洗漱，劉媽則是站在那里指揮這里指揮那里。

“姑娘，你要是有什么不習慣的盡管跟老奴說，對了，這飯菜可有什么忌口？”

葉綰綰將擦臉的毛巾遞過去：“這個你問我的侍女便是，對了，我已經成婚，劉媽還是喚我夫人吧，姑娘這個稱呼聽著很別扭。”

“夫......夫人......”劉媽的表情肉眼可見的變了變，眼睛都瞪大了。

靈鵲這時也跟著擠過來，主動接過服侍葉綰綰的事情。

劉媽站在原地好一會兒，穩定心神，卻見靈鵲跟葉綰綰穿的竟然是她自己的男裝，劉媽連忙阻止：“世子爺給姑娘......夫人準備了新衣服的。”

托盤里那一疊粉色的新衣，葉綰綰看也不愿多看一眼：“送下去吧，這顏色的衣服不適合我。”

“這......”劉媽猶豫了片刻，倒也沒有強求，趕緊端著托盤去找世子爺了。

劉媽雖然是個乳娘，但年輕時候是國公夫人的貼身侍女，也是跟著見過不少達官貴人的，這姑娘年紀輕輕，舉手抬足間大氣從容，雖然不如她見過的那些貴女傲慢驕縱，但是更顯尊貴修養，定然是大戶人家養出來的千金小姐，而且她還已經嫁人了，這被世子爺劫回來可不合適啊。

劉媽自然是沒見到世子爺的，因為她前腳出去，程焱后腳就到了葉綰綰的門口，親自帶人給葉綰綰送早膳。

看見葉綰綰還穿著那不倫不類的男裝，他表情不愉：“怎么不穿我給你準備的衣服？”

葉綰綰冷淡道：“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孩子，早就不穿粉色了。”

程焱立刻讓人去置辦新的衣物，在他記憶里葉綰綰總是穿著粉嫩嬌氣得不行，不過時隔多年，她不愿穿也沒什么。

底下的人得命令去了，程焱讓人把早膳擺好：“我還沒吃，就過來陪你一起，還不快過來？”

葉綰綰坐下，程焱立刻端上一碗湯：“先喝口湯醒醒神，昨夜應當沒睡好，用了早膳回去再睡會兒。”

其實......他們并沒有那么熟，就算沒有隔著那一世，卻也隔了這么多年，本就不是特別親密。

湯葉綰綰喝了，程焱又開始給她夾菜，葉綰綰抬手擋住：“不必這般，我自己來。”

程焱倒也沒有勉強，食不言，兩人安靜吃飯。

見葉綰綰放下筷子，程焱也不吃了，直接讓人把桌子撤下去，正好劉媽讓人重新換了衣服送來，不再是粉色，而是更為莊重的深紅和深紫。

程焱看了皺眉，這顏色他娘親倒是經常穿，放在葉綰綰身上怎么看都不合適。

回頭一看，果然見葉綰綰也皺著眉，他立刻揮手：“重新換，怎么挑選的都是老氣橫秋的？”

劉媽也覺得有點兒太端正了，不過這可是他們這里最好的料子。

葉綰綰：“留下吧。”

劉媽倒是很有眼色，雖然心有疑惑，也沒在程焱面前提什么夫人稱謂，不管葉綰綰什么身份，世子爺看著跟她很相熟一般，想來也不是什么大問題。

“這些都是成衣，還請夫人試一試，若是不合身，老奴好讓人再去換。”

葉綰綰是不想穿女裝的，但也不愿在一件衣服上糾纏。

挑了一身暗紅色繁花的衣裙，讓靈鵲服侍著換上。

衣服面料還算不錯，穿著也合身，不過那頭發還是男士就有些別扭了，靈鵲猶豫了一下，輕輕拆開了葉綰綰的頭發。

“夫人，奴婢給你梳個簡單點的發髻吧。”

葉綰綰閉著眼，沒說話。

靈鵲也還算手巧的，這段是日都是她服侍葉綰綰，但是男子的發飾她很拿手，女子的發髻卻有點兒為難她了。

站在一旁的劉媽看得著急，干脆奪過梳子：“還是我來吧。”

劉媽給葉綰綰梳理頭發，看著鏡子中的人兒，越看越滿意，也越看越惋惜。

昨夜天色暗，她沒看清人，現在可是看清了，難得一見的俏佳人，這要是配給世子爺可真是太般配了，可惜，怎么是個成了婚的。

大概是心有所想，劉媽順手就給葉綰綰挽了一個婦人的發型。

反應過來都已經挽好了，正尷尬著呢，卻見葉綰綰睜眼看著，還夸贊了一句：“劉媽的手真是巧。”

明明是一句簡單的話，卻好似帶著一股子壓迫勁兒。

“呵呵，夫人謬贊。”說話間接過娟兒遞來的頭飾一一給葉綰綰帶上。

金枝玉釵，雖然是姑娘家的款式，但葉綰綰畢竟年輕，帶在她頭上毫無違和感。

頭發有了，衣服有了，只差妝容。

就算是素面朝天染了風霜塵灰也難掩美麗，若是畫上妝容，那不知道得美成什么樣子。

葉綰綰抬手擋住她躍躍欲試的手：“這就不必了。”

穿著衣服起身，葉綰綰才發現程焱站在屏風處，不知道看了多久。

劉媽識趣的帶著兩個丫鬟出去，靈鵲不走，她還強制把人拉走，沒看到他們有話說？這點兒眼色都沒有？

程焱抱著手臂，對她這一身很是不滿：“你還是穿粉色好看些。”

葉綰綰：“我已經過了那個年紀了。”

“你不必一直提醒我，爺清醒著呢。”程焱看著她，一步步朝她走進：“在我夢里，長大的你就是這樣的，不過還要jing致一些。”

眼看著他的手就要伸到她臉上，葉綰綰微微轉頭：“我有些累，想休息，你出去。”

程焱懸空的手拂過她的發髻：“也好，等你休息好了我再來找你。”

說完當真利落的走了，留下葉綰綰看著屏風，許久深深的吐出口氣，真是的......還真是讓她有些苦惱。

葉綰綰不是天真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入了宮門，嫁了人，跟燕沉有了感情，還死過一次，有什么看不懂的？

這程焱分明是對她有情，因為年少時的相遇？可那時她才多大？

不是喜歡，更談不上愛，是執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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