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的第一個中秋節,蘇涼和寧靖吃過晚飯,按照白大娘說的,在院子里祭拜月神。
紅燭香案,四樣點心,一盤月餅,四個石榴,一壺酒。
拜完之后,蘇涼將一個月餅切成兩半,跟寧靖分食。
“你相信月宮有嫦娥嗎?”蘇涼問。
寧靖反問,“月亮為何夜里才發光?”
穿越者蘇涼在問寧靖神話問題,純正的古代人寧靖卻在探究科學原理。
蘇涼輕笑了一聲,“這很復雜。”
“愿聞其詳。”寧靖知道蘇涼懂得很多這個世界的人想都想不到的東西。
“月亮本身不會發光,我們看到的月光,是月亮發射太陽光形成的。”蘇涼說。
寧靖微微蹙眉,就聽蘇涼開始講宇宙、銀河系、恒星行星等聽起來像是天方夜譚的東西。
講了許久,蘇涼打起呵欠,“你會不會覺得我在胡說八道?”
寧靖搖頭,“你能不能把你所有學過的,知道的東西寫下來給我看?”
蘇涼愣了一下,搖搖頭,“不是我不愿意,太多了。”
寧靖微微點頭,“那算了。”
“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蘇涼說。
“好。”寧靖起身,“石榴汁……”
蘇涼這才想起她答應給寧靖做石榴汁,卻給忘了。
“明天吧,這么晚喝了對身體不好。”蘇涼說。
翌日一早,縣衙外面就被圍得水泄不通。
昨日審案的經過已傳開,后面發生的反轉讓人猝不及防,而趙慶松畏罪自殺這件事,也已人盡皆知。
蘇涼打算上街吃早點,問寧靖去不去,他只點點頭。
“縣令應該還會再派人叫你過去問話。”蘇涼說。
寧靖點頭。
“蘇興哲院試的確是抄襲。他辯解的,見過標準答案,自己就想不出更好的,不是毫無道理,但卻是詭辯。他明知那答案會被趙慶松認出來,大可以參照其意做些改動。”蘇涼說。
寧靖再次點頭。
蘇涼停下腳步看寧靖,“你真打算今日不說話?”
寧靖又點頭。
蘇涼扶額,“隨便吧。”
兩人剛吃完早點,衙役就過來了。
到了縣衙,牛婆子全家都跪在堂上,她哭得撕心裂肺,大喊冤枉。
穆飔沉著臉,重重地拍了一下驚堂木,“肅靜!”
衙役搬來趙慶松收的錢財,還有一張小二根據記憶描述,縣衙找畫師畫的畫像,讓寧靖辨認。
“寧靖,你可認得畫中人?”穆飔問。
寧靖搖頭。
“回答本官的問題!”穆飔冷聲說。
蘇涼連忙上前一步解釋,“大人,他吃錯藥,傷到嗓子,暫時說不出話來了。”
穆飔看著一身淡青色女裝的蘇涼愣了一下,聽到她的話,嘴角微抽,“寧靖為何要吃藥?”
“他身體向來不太好。”蘇涼隨口說。
穆飔眸光微瞇,“你是寧靖什么人啊?”
“我是他義妹。”蘇涼說。
穆飔再次看向寧靖,“你方才搖頭,是不認得畫像中的人?”
寧靖點頭。
穆飔又問蘇興哲,“你對昨日的供詞,可有補充?”
蘇興哲沉聲道,“大人!我真是冤枉的!求大人主持公道,還我清白!”
他的家人和看客們都騷動起來,穆飔卻冷哼一聲,“本案真相已查清。主考趙慶松收受賄賂,陷害蘇興哲與寧靖。蘇興哲院試作弊。寧靖并無任何過錯。”
蘇興哲一聽,臉色慘白,“大人!主考要陷害的人是寧靖,不是我!我是被利用的!我沒有作弊!”
“趙慶松收的錢財哪里來的,已死無對證。本官不能因為寧氏有錢,就斷定這是寧家給的。畢竟,趙慶松先找的你,未必不是你得罪的仇家所為。”穆飔冷聲說。
牛婆子尖聲喊,“不可能!就是我兒給寧靖擋了災!”
“肅靜!”穆飔面色冷然,“犯人蘇興哲昨日辯稱因為看過樣卷的答案,便想不出更好的答案。但你所寫的答案與樣卷一字不差,這是無可辯駁的抄襲!讀書多年,你竟多一個字都寫不出來嗎?”
看客們再次議論起來。
“是啊,怎么可能寫得一模一樣?”
“這不就是抄的?倒裝起無辜來了!”
“他昨兒個自己不是說,以為趙慶松要把孫女嫁給他?指定是想著抄好了,趙慶松能認出他的卷子,給他個案首當呢!”
“雖然我沒考中秀才,但也不會看了別人的答案,自己一個字都寫不出來了!胡扯!”
“趙慶松主動給你的樣卷,哪怕事情之初錯不在你,但你院試當日既發現問題,仍選擇原樣抄襲,是為明知故犯。你告訴本官,這不是作弊是什么?”穆飔冷聲問。
蘇興哲想說點什么,可張開嘴,卻發不出聲音來,身子一軟,昏了過去。
“趙慶松畏罪自殺,所收取的賄賂充公!蘇興哲院試作弊證據確鑿,死罪!退堂!”穆飔話落,起身走了。
蘇興哲被兩個衙役拖走,牛婆子已暈死過去。
原本經過昨日的審理,很多人以為蘇興哲定會被無罪釋放,甚至有人認為,他應該得到補償,因為被害得失去了這次院試的機會。
但沒想到,穆飔卻定了蘇興哲死罪。
乾國對科舉舞弊的刑罰極重。從律法上來說,這個結果,沒錯。
蘇興哲主觀上有作弊的意識,客觀上實施了作弊行為,罪有應得。
說被寧靖牽連,但最初那卷子就不是給蘇興哲的,趙慶松明確說過讓他不要打開。
蘇興哲但凡人品正直,就不會看,更不應該抄。
他很清楚怎么回事。他以為那是有人要給寧靖走后門,反正寧靖把卷子燒了,看到的只有他自己,他選擇搶了寧靖的“特權”。事后被發現,也沒人敢聲張。
卻不曾想,搶到的,是催命符。
這就像有人拿著一把金扇子說要找寧靖,蘇興哲見到金子貪心起,冒充寧靖意圖霸占,卻沒想到那金扇子到跟前變成了一把鋒利的刀。
蘇涼依舊認為蘇興哲是聰明的,但心術不正。
當初他要強暴寡嫂,寧靖和蘇涼并未殺他,到頭來卻自尋死路。
走出縣衙,蘇涼低聲問寧靖,“穆飔眉心的黑霧,還有嗎?”
寧靖點頭。
“那等過了三日我們再回村吧。”蘇涼說。
剛回到家,蘇柏上門來了。
他是專程為蘇興哲的事來縣城的,今日升堂之前,也以為蘇興哲會沒事,卻沒料到死罪難逃。
“柏叔如果想讓我們救人的話,就不必開口了。那種事,他做了,就沒有回寰的余地。”蘇涼神色淡淡。
蘇柏唉聲嘆氣,“我知道。那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以為他會有大出息,卻沒想到,讀了那么多書,卻沒學會怎么做人。新的縣令大人雖然年輕,但頭腦很清楚啊!”
不明真相的人容易被帶節奏,但關于蘇興哲是否抄襲這件事,沒什么爭議。
“柏叔找我們,有別的事?”蘇涼問。
蘇柏點頭,“是啊。院試考中前三名的,可以到省城的潛山書院進學,縣里出資。等寧公子走了,涼丫頭你不會跟著去吧?”
蘇涼愣住,看向寧靖,他搖搖頭,表示不知道。
“你們不知道?”蘇柏很意外,“向來都是如此。潛山書院很厲害的,寧公子不去可惜了。但涼丫頭你一個姑娘家,書院又不讓進,不如留在村里,都是本家,也有個照應。”
“你去不去?”蘇涼問寧靖。
寧靖搖頭,不去。
“柏叔,他不去。我們過兩日就回村了。”蘇涼說。
蘇柏離開時,帶走一大筐石榴。
蘇涼本想問問寧靖關于潛山書院的事,但他今日不想說話,就算了。
長安敲了門,又等了一會兒,才聽見腳步聲。
門開了,蘇涼問,“縣令要找寧靖?”
長安拱手,“我家主子身體不適,想請蘇姑娘前去看診。”
蘇涼知道穆飔突然找她看病,一定別有居心,便開口拒絕,“我醫術不濟,你們另請高明吧。”
長安拉住了蘇涼要關上的門,“蘇姑娘請隨我走一趟吧。”
如此,更讓蘇涼確定,有問題,“穆大人在哪里?”
“主子在靈山寺。”長安說,“車馬已備好。”
蘇涼知道靈山寺。北安縣最有名的寺廟,就在縣城西郊,她本打算找時間過去看看。
“好吧,你在外面稍等片刻。”蘇涼話落關上了門。
過了半刻鐘,蘇涼換了衣服,背著藥箱出來,身后還跟著寧靖。
長安呵呵一笑,“寧公子不是病了嗎?怎么不在家中休息?”
蘇涼替他回答,“他這病得多出去走走。”
長安:……
靈山寺秋景極美。
蘇涼下了車,欣賞著層林盡染的古剎往里走,寧靖背著藥箱默默跟在她身后。兩人之所以要來,還是跟寧靖看到穆飔印堂發黑有關。
“主子就在里面,蘇姑娘請。”長安對蘇涼很客氣。
蘇涼懷疑穆飔是打算跟她攤牌。畢竟迷藥送到寧靖手里兩天,他啥也沒干。
進了幽靜的客院,院中一株紅楓,絢麗得像天邊的彩云。
穆飔走出來,唇角噙著淡淡的笑。
當他走到紅楓樹下時,異變突生!
蘇涼正欣賞著的茂密紅楓樹中突然沖出一個身著彩衣,頭包紅帶,與楓樹融為一體的殺手!頭朝下,筆直的長劍刺向穆飔的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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