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對于突然又多了個師父這件事,蘇涼的感覺是:好事啊!技多不壓身,師父多了路好走。
她想到家里的兩位師父,老白和老沐這會兒不知道在做什么,會不會得知她被抓的消息后就跑到涼國救她去了?
思及此,蘇涼倒有點擔心。希望她請裘琮送到迦葉城的信,年錦成能及時告知京城那邊。如此涼國皇室若是以抓住她為由想做什么,自己人便不會被拿捏了。
因為蘇涼覺得,南宮霖和司徒靖不可能不拿抓了她說事。
思來想去,蘇涼認為年錦成和藺屾看到她的信,應該知道怎么做,就怕因為距離產生的時間差,導致不好的后果。
“蘇姑娘?”秋月在外面敲門,打亂了蘇涼的思緒。
蘇涼回神,“進來吧。”
秋月把門關上,像是怕人聽見,有些為難地看著蘇涼,“岑老夫人說她只吃素,一點葷腥都不吃。但太爺說,蘇姑娘和小姐都得吃肉。奴婢怕做的飯菜不合岑老夫人的胃口。蘇姑娘能不能教教奴婢素菜怎么做好吃?”
蘇涼點頭,“素菜不難,我來做吧。”
“可是太爺說不讓……”秋月覺得這樣也不好。
“那是我師父,我做點飯菜孝敬她是應該的,你可不要攔著。”蘇涼輕笑。
蘇涼的新師父名叫岑蔓,住在裘琮的房中,秋月已提前把被褥清洗晾曬好了,蘇涼還專門改了房中桌椅的位置,避免岑蔓被撞到。
午飯時間,除了裘琮的位置換成了岑蔓,別的跟之前沒差。
岑蔓嘗了一口菜,微微點頭,“那丫頭廚藝不錯。”
蘇涼微笑,“師父的菜是我做的。”
岑蔓又嘗了一口,“很好。”
而后兩人安靜地吃了一頓飯。蘇涼的菜葷素搭配,岑蔓的是純素的。
幾乎同時放下筷子,岑蔓拿帕子擦了擦嘴,動作優雅,“蘇涼,跟我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什么……事?”蘇涼問。
“所有,除了你的名字和你是老裘的徒弟外,其他的,我一無所知。”岑蔓說。
蘇涼心想,啥都不了解就主動提出收她為徒?一來能看出岑蔓是真的離群索居,不關心外面的世界變成什么樣,蘇涼不大不小也算是個名人。二來能說明,岑蔓是真的跟裘琮關系很好,很信任裘琮收徒的眼光。
蘇涼便把她曾跟裘琮講過的經歷,又跟岑蔓講了一遍。講到她跟顧泠成親當天,突然接到炎國進犯的消息,拜了堂之后匆忙南下就停了。
“你才十六歲。成親在二月十五。”岑蔓微微蹙眉,“你還沒說,你跟老裘如何認識,如何成為師徒的?”
蘇涼實話講了跟裘琮認識的經過,以及她為何會在這個海島上。
岑蔓聽完,面色微沉,“你該不會是杜撰故事騙我,想趁老裘不在,離開此地吧?”
“哦,我當然想離開,但暫時不會走。因為師父去找我相公了,我在這里等他。”蘇涼對于岑蔓的質疑很淡定。畢竟岑蔓先是裘琮的好友,然后才是她今日剛拜的新師父。
“老裘真是糊涂,居然做出那種事來。”岑蔓再開口,表明她已相信了蘇涼。不然確實無法解釋,為何蘇涼年紀輕輕的一個神醫會被裘琮收為徒弟,在這里給南宮倩治病。
“不過,”岑蔓接著說,“看樣子你跟老裘之間并無真正的仇怨,矛盾在你跟他那女婿和外孫。我認識老裘幾十年了,知道他是什么樣的人,他能為你撇下外孫女遠行去找人,定是想彌補之前的過錯。”
蘇涼點頭,“我明白。師父不壞,只是先前一時被親情蒙蔽了雙眼。”
“真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如此的師徒。”岑蔓微嘆。
蘇涼半開玩笑,“師父后悔收我為徒了?”
岑蔓搖頭,“不。你作為老裘女婿和外孫的敵人,被抓來此處,不得自由,卻能讓他如此欣賞和喜愛,更是了不得。你跟他約定好離開此地后便不做師徒,你我不一樣,沒有期限。”
蘇涼莞爾,“那我真是賺到了。”
而后岑蔓就開始教蘇涼如何提升自己的感知力,這對于不管暗器還是正常武器出招的精準度都是極有助益的。
岑蔓把她手上一個精致古樸的紫玉扳指摘下來給了蘇涼。
蘇涼起初不肯收,想著這定是岑蔓防身之物。
但岑蔓說是給她的見面禮,不收就是不認她這個師父。
蘇涼戴在大拇指上剛剛好,扳指內側有個暗器機關,可以發射五枚銀針。
這讓她又想起老沐來了。老沐精通機關暗器,真正收的傳承人是顧泠,可惜,尚未來得及教什么,便出了這么多事。而老白才是蘇涼真正想拜的師父,雖然說好不要師徒之名,但也有師徒之實,可惜,她也還沒來得及學真正厲害的毒術……
涼國,曜城。
司徒勰天剛亮便坐著馬車出府進宮了。
老沐躲在暗處盯著,不確定馬車里的人是誰,也沒見越王府要辦喪事或請太醫的跡象,心中泛起嘀咕:難道老白花了好幾天才做出的毒藥居然被識破了?還是司徒勰昨夜正好不想喝湯躲過一劫?
他打算等到那馬車回府,看能不能確定里面是司徒勰,如今再闖皇宮風險就有點大了。
卻說司徒瀚,昨天等到半夜,本以為能見到自己素未謀面的兒子,誰知只見到了司徒勰派去報信的暗衛,說是約定好的會面取消了,卻沒解釋原因。
司徒瀚本以為是司徒靖反悔,不愿意見他,雖心中失望,但也并未做什么。
直到再見到司徒勰,聽他說起司徒靖在越王府中了劇毒險些喪命的事,司徒瀚再次被激起了心中熊熊怒火,“你先前怎么跟朕保證的?你說過會好好保護他!不讓他恢復身份,暫時在越王府是最安全的!這就是你說的安全?為什么越王府其他人都沒事,就朕的兒子中了劇毒?”
司徒勰料到司徒瀚會有這么大的反應,深深嘆氣,“事到如今,只能再找名醫,為靖兒醫治。”
“名醫?”司徒瀚冷聲說,“當今天下最厲害的神醫,不就是蘇涼嗎?靖兒不是說抓了蘇涼關在別處,那還等什么?讓他說出蘇涼在哪兒,派人去把她帶過來!如此別的事也好辦!”
司徒勰點頭,“我回去就跟靖兒談談蘇涼的事。瑤兒被抓,我懷疑是顧泠做的,這次靖兒中毒,也跟他脫不了干系。”
司徒勰回府時依舊全程都在馬車里沒露面,蹲守的老沐無法確定馬車里到底是誰,便先回去了。
司徒勰回到書房,司徒靖就閉著眼睛坐在那里,一動不動,像是睡著了。
司徒勰未語先嘆,“靖兒。事到如今,必須得讓蘇涼來此,你的眼睛,或許還有救。”
“祖父為了真正抓到蘇涼,不惜弄瞎我的雙眼嗎?”司徒靖睜開眼,所見之物皆是模模糊糊的光暈,什么都看不清楚。
司徒勰擰眉,“靖兒,你真是這樣想的?”
司徒靖不說話。眼睛近乎失明,讓他已沒了來曜城時的冷靜和自信,心中煩躁不已。
“我會尋個跟蘇涼年齡身形相仿的女子假扮她,迷惑暗處的人,但這樣頂多能把瑤兒救回來。”司徒勰深深嘆氣,“你如此年輕,一輩子還很長,我知道你對蘇涼的心思,但如今可不能糊涂啊!再晚,或許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司徒靖拳頭握了又松,“祖父去把南宮霖請過來。”
司徒勰對于南宮霖也在曜城的事并不意外,雖然先前司徒靖刻意不提。
“他知道蘇涼在哪里?他在何處?”司徒勰問。
司徒靖說了個地方,且給了他的玉佩作為信物。
司徒勰立刻派了暗衛前去尋南宮霖過來。
約莫等了兩個時辰,南宮霖才終于出現。
看到司徒勰,他眼眸微瞇,但當注意到司徒靖眼睛周圍的紅色斑點,面色一沉,“這是怎么回事?”
(2/2)
司徒勰嘆氣,說起昨夜的事。
南宮霖怒不可遏,“我送靖兒回來,你就是這樣待他的?”
不論如何,司徒靖是在越王府出的事,有毒的湯還是司徒勰親手給他盛的,他脫不了干系。
“如今說這些有什么用?”司徒勰搖頭,“當務之急,是要把蘇涼盡快帶來,給靖兒醫治。”
南宮霖再次看向司徒靖,呼吸加重,“可惡!不能找到下毒之人尋解藥嗎?那樣豈不是更快?”
從曜城穿過涼國和乾國到南方出海找蘇涼,一來一回,得一個多月!
司徒勰搖頭,“貿然找一個毒術高手很危險。且如今傷害已經造成,毒解了,靖兒的眼睛并非仍中毒,而是被那毒傷到了,得治傷而不是解毒!”
南宮霖冷哼,“你為何如此了解?解藥從哪兒來的?”
司徒勰冷著臉說,“我有一位朋友給的。”
“師父,”司徒靖不想再聽他們說些有的沒的,他知道不是司徒勰下毒害他,“去把蘇涼帶過來。”
“為了你,我當然可以去。”南宮霖搖頭,“但最快的辦法,難道不是我帶你去找蘇涼嗎?”如此,司徒靖能更快見到蘇涼,得到醫治。
司徒靖皺眉又舒展開,“師父言之有理!”他心情極差,腦子有點混亂。
但,司徒勰真的想不到這一點嗎?還是他寧愿冒著司徒靖的醫治貽誤時機完全失明的風險,也一定要讓蘇涼來曜城?如此他就能利用真正的蘇涼救他的孫子孫女了!
司徒靖無法不這樣想。他中毒受傷,司徒勰可沒有,以他的精明不應該想不到怎么做才是對司徒靖最好的。
司徒勰連連嘆氣,“是我糊涂了!見靖兒回來太高興,一心惦記著讓你跟你父皇相見,就沒想過讓你再離開的事。但如今,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既如此,我安排人護送你,盡快找到蘇涼!”
“那倒不必。我會陪著靖兒走一趟。”南宮霖說。
司徒勰并未堅持,由他們去了。他孫子多,但司徒靖的身份是最特殊的,培養多年,一朝殘廢,若無法恢復,就沒有未來了。
“祖父,我走后,請父皇恢復我的皇子身份。”司徒靖對司徒勰說。
司徒勰點頭,“只要你愿意,你父皇那邊沒有任何問題。按照齒序,你該是二皇子。如此也好,先恢復身份,乾國人想做什么也找不到你,待你眼睛治好再回來。”
而司徒靖離開之前,才終于問起真正的諶赟在哪里。
司徒勰深深嘆氣,“當年帶他回來的途中遭遇風雪,他夜里亂跑到外面。”一個小孩子跑到冰天雪地里沒人管,后果如何,不言自明。
“諶霄呢?”司徒靖問。
司徒勰反問,“你要見他嗎?”
司徒靖搖頭,跟著南宮霖暗中離開了。
司徒勰看著他們的背影,面色陰沉下來。諶霄能脫身,是蘇涼故意放走的,他的確忠心耿耿,不遠萬里跑來報信。
但,諶霄知道的太多了,有一些事還是司徒勰跟司徒瀚說了謊的。再加上諶霄真正的價值是他的身份,但這個身份如今也沒意義了。當他毫無防備死在司徒勰手中時,連一句解釋都沒有得到。
老沐確定司徒勰沒出事,人活著,眼睛也沒瞎,氣哼哼地回去找老白商量對策。
“我真的下毒了,那湯他天天喝!該不會他身邊有懂毒的高手吧?”老沐皺眉說。
老白卻問,“找到蘇涼了嗎?”
老沐搖頭,“沒有!就沒見到她的影子!”
“繼續盯著。”老白說。
老沐應聲起身往外走,一只腳跨出門,又回頭罵了老白一句,“要不是為了小丫頭,老子才不聽你使喚!”
司徒勰走進客院,聽到房中有陌生的聲音。
到門口,就見一個高挑的少女背對著他站在里面。
“這是我的孫女阿瑛。”老婦人指著少女對司徒勰介紹,又對少女說,“阿瑛還不快拜見越王殿下?”
少女轉身,身材高挑豐滿,樣貌嫵媚動人,拱手道,“越王殿下。”
司徒勰微笑,“不必多禮。沒想到岳夫人還有一位如此出色的孫女。如今正好有一件事,得勞煩阿瑛姑娘幫忙。”
岳夫人便問什么事,司徒勰說想讓她的孫女假扮一個人。
岳夫人呵呵一笑,“我明白了。這很簡單,我也正有此意!”
如果在蘇涼在這里,就會發現,岳夫人的孫女,正是她認識的原瑛原姐姐。
原瑛并不知道她的祖母讓她假扮誰,眼觀鼻鼻觀心坐著。
“像嗎?”岳夫人看著原瑛問司徒勰。
司徒勰搖頭,“不很像,但不必露面,不必出聲,便沒有妨礙。”
“很好。說不定被引出來的人,正是我日思夜想的好師兄呢。”岳夫人笑聲桀桀,枯瘦的臉上仿佛只剩下一張蒙著骨頭的皮,頗有幾分滲人。
“阿瑛姑娘定是繼承了令祖的衣缽吧?”司徒勰看向原瑛,笑容溫和。
原瑛搖頭,“我的毒術,不及祖母十之一二。”
司徒勰便笑說原瑛太謙虛了。
岳夫人問司徒勰,“你說那個叫蘇涼的在你手中,我什么時候能見到她?”
原瑛突然聽到蘇涼的名字,微微愣了一下,見司徒勰和岳夫人都沒注意到,便連忙斂眸垂下了頭,避免被人發現她的異樣。
“我孫子眼睛受傷,去找她醫治了,事后便會帶她回來。”司徒勰說。
“你孫子眼睛的傷,蘇涼能治好?”岳夫人輕嗤,“這怎么可能?”
“她為人所知最厲害的是醫術,并非毒術,素有神醫之名。她是岳夫人師兄的徒弟這件事,是岳夫人猜測的,未必真是如此。”司徒勰解釋。
“神醫?”岳夫人滿面嘲諷,“總之因為你孫子中的毒,那蘇涼一定跟我師兄有什么關系!阿瑛,你聽說過蘇涼嗎?”
原瑛點頭,“聽說過,她曾是乾國的武狀元。”
“接下來你聽越王安排,假扮蘇涼,盡快把這曜城里暗中搞鬼的人引出來!”岳夫人吩咐。
原瑛再次點頭,“是,祖母。”
“不急,本王要先做些安排,再來請阿瑛姑娘。”司徒勰話落便離開了。
岳夫人也隨后出門,不知去了哪里。
原瑛關上房門,眉頭便皺了起來:蘇涼那小丫頭被司徒勰給抓了?顧泠呢?她得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至于司徒勰讓原瑛假扮蘇涼,引出要救蘇涼的人,對此原瑛只有一個念頭:讓司徒勰見鬼去吧,她絕不會做對蘇涼不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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