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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慮要不要給司徒靖醫治,前提是蘇涼得能治。
扯下蒙眼的黑布,蘇涼湊近,查看司徒靖的雙眼情況。
藺屾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顧泠,就見他面色如常,并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等蘇涼若有所思地直起身,跟司徒靖拉開距離,裘琮連忙問,“如何?可能治好?”
蘇涼搖頭,裘琮面色一沉,卻聽她說,“不到六成把握。”
“超過五成,便是有把握,為師相信你的醫術!”裘琮松了一口氣,“不必有壓力,他已經這樣了,就算治不好,也不怪你!”
司徒靖:……
蘇涼被顧泠拉著坐下,微微一笑,“師父,我還沒說要給他治呢,只是先看看。”
裘琮擰眉,“你有什么條件,只管提。若非手頭沒藥,昨夜我就把他的記憶給清了。”
“這倒是個辦法。”蘇涼點頭,“但當下那種藥真沒有。我無法相信他以后不會跟我們作對。”
裘琮瞇起眼睛,“我會看好他,不讓他再犯錯!”
“但師父的年紀……”蘇涼聳肩,“并非詛咒師父,只是實話說,師父不管是保護他還是看守他,早晚都會有力所不及的一天,并非長久之計。”
“那你說怎么辦?只要你能為他醫治,讓他不要年紀輕輕就成了瞎子,不管什么條件,為師都答應!”裘琮到底還是想救司徒靖的。
“我著實沒想到什么。”蘇涼說著看向顧泠,“相公,你來定?”
藺屾心想顧泠肯定都不樂意蘇涼給司徒靖醫治,問他這種問題,不會有答案的。
誰知顧泠連思索都沒有,便開口說,“好。”
裘琮、岑蔓、藺屾都面露訝色,且很是好奇,顧泠到底會提什么條件。
“這對蘇涼而言,是個練手的機會。”顧泠開口,直接表明他為何不反對蘇涼給司徒靖醫治。并非因為裘琮的面子,也絕非不計前嫌,更不是因他母親的緣故就把司徒靖當兄弟,只是為了蘇涼高興。她是個努力上進的醫者,碰到疑難雜癥感興趣,上手試試,治好就好,治不好拉倒。
裘琮胡子抖了抖。
藺屾突然有點想笑,不愧是顧小泠!扎心方式向來簡單粗暴,他喜歡!
“若能治好,他得報恩。”顧泠接著說。
司徒靖沉著臉不言語,裘琮點了頭,“這是應該的。你想讓靖兒如何報恩?”
“做他擅長的事。”顧泠說。
藺屾挑眉,司徒靖擅長什么?當細作嗎?
司徒靖聞言,猜到了顧泠的意圖,冷哼一聲,“你們也想控制我當棋子?”
“你可以選擇當瞎子。”顧泠聲音淡淡。
司徒靖面露怒意,“若是如此,你們跟司徒勰有什么分別?”
“他是脅迫你當細作。”顧泠說,“你得求著我們,才有為我們所用的機會。要不要,隨你。”
司徒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嘴唇緊抿,拳頭也握了起來。
而裘琮和藺屾都很清楚,司徒靖最不愿的就是再受制于人。那也是他追逐權勢的直接原因和首要目的。
顧泠的條件,完全踩中了司徒靖最大的痛點。
裘琮深深嘆氣,跟顧泠打商量,“能不能換個條件?我不想讓他再摻和那些事,太危險了。”
顧泠則一點兒面子都不給,“不能。”裘琮跟他連暫時的師徒關系也沒有,教劍法是裘琮主動提出的道歉方式,他接受,但不會因此覺得欠裘琮的。一碼歸一碼。
而成年人,不管做了什么選擇,都要承擔相應的代價。
司徒靖中毒眼瞎,是他自找的。那毒本是沖著司徒勰去的,若司徒靖當初不選擇跟司徒勰為伍,自然不會有這番劫難。別說他沒有選擇,即便原來沒有,但在裘琮與他相認后,他是完全有機會脫離司徒勰和南宮霖掌控的。
而當下,司徒靖若想重見光明,就要求著蘇涼和顧泠,并答應且兌現他們提出的條件,哪怕那是他最不愿意做的事。
退一步講,蘇涼開口讓顧泠提條件,給司徒靖一個得到醫治的機會,本身就是看了裘琮的面子。
藺屾忍不住開口,“司徒靖,回涼國去當皇子,本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怎么?如今仗著你外公在,不愿付出代價,就想讓蘇小涼免費為你醫治?別做夢了!一切都是你選的,如今選擇權也在你手中!”
岑蔓開口,“老裘,我倒覺得,這并非壞事。”她認為顧泠不管讓司徒靖做什么,都是后者贖罪的機會。
裘琮眸光微瞇,“靖兒,既如此,你便答應吧。不管之后蘇涼和顧泠要你做什么,你都全力去做!”
“好,你的條件,我答應。”司徒靖沉聲說。
藺屾輕哼,“別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子,若非看你外公的面子,你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倘若蘇小涼把你治好,你敢出爾反爾,顧小泠一定會把你的眼睛挖出來!不要以為我在開玩笑!”
岑蔓開口,“小涼,是不是得有人外出買藥材回來?這位藺公子要留在島上嗎?”
蘇涼搖頭,“他得盡快回家去,不然家里人會很擔心。”說著她湊近岑蔓,又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
岑蔓有所察覺,問蘇涼怎么了。
“沒事。”蘇涼微笑,“我先回去,寫個方子。”
剛剛看司徒靖的眼睛,倒讓蘇涼對于給岑蔓醫治有了新的想法,決定一起試試。哪怕失敗,結果也不會更糟糕。如若成功,岑蔓在有生之年還能重見光明,生活會比當下好很多。
裘琮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受傷的腳,“我現在能外出嗎?”
蘇涼搖頭,“師父好好養傷。我們得換地方了。”
裘琮皺眉,“你們要離開?”
“不是。”蘇涼搖頭,“我們所有人都不能繼續住在這邊了,不安全。師父若沒受傷還好,如今只能顧泠外出,剩下的人若遇上南宮霖殺回來,會很麻煩。”
南宮霖等了多年,想讓裘琮把完整的劍法教給他,最終卻竹籃打水一場空。如今已撕破臉,以他陰毒變態的性格,定然不會善罷甘休。且他唯一的女兒南宮倩還在這邊。
蘇涼認為,南宮霖會養好傷折返回來的可能性并不小。因為他并不知道顧泠和岑蔓也在島上,必然認為受傷的裘琮擋不住他,而蘇涼對他根本構不成威脅。
唯一適合外出采購的是顧泠。倘若南宮霖來的時候顧泠在,那還能應付,且趁機除掉他最好。但萬一他在顧泠離島的時候潛入島上,就是個大麻煩。
“小涼考慮得很周全。”岑蔓點頭,“不如,都到我那邊去吧。離此地并不是很遠,南宮霖不知道,也有房屋可住。”
蘇涼搖頭,“住在海島上,無事的時候是很清靜,但無法自給自足,生活上難免有諸多不便。尤其是如今傷的傷,病的病,不只要吃飯還要服藥。我覺得,我們最好回到正常的地方去住。”
藺屾連連點頭,“對!回迦葉城吧!不想讓人知道的話,我給你們安排一個穩妥的住處!”
裘琮面露愧色,“都怪我。你們的房子建好才住了沒幾天,就得離開。”他知道當時顧泠愿意跟蘇涼一起留下,只是為了跟蘇涼在這邊躲清靜,避開外面的紛擾。
蘇涼笑笑,“計劃總會跟不上變化,我們本也不可能在這邊住太久的。”
岑蔓說她跟著蘇涼走,去哪里都好。
司徒靖并沒有說話的余地,且他知道蘇涼的決定是非常明智的。而他并不是南宮霖的兒子,所謂的師徒情分有幾分真,看看南宮霖是如何對待顧泠的就知道了。下次再碰面,定然不能善了。在他眼睛治好之前,必須得避開風險。
既如此,便說定了,今日就啟程離開這座海島回迦葉城去。藺屾已經想好把他們安頓在何處了,但蘇涼覺得可以到時候再看看,另外買個宅子或許比住在藺家的別院更穩妥些。
至少暫時,蘇涼和顧泠并不想明著在迦葉城露面。躲的并不是端木熠,而是司徒勰為首的涼國皇室。經過先前的事,接下來只要有機會,司徒勰一定會不遺余力地抓走或除掉顧泠和蘇涼,因為他們是他成就大業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秋月得知要離開海島回城,喜出望外。她哪怕努力適應,但仍舊不想在島上長住。只要能離開這里,就離家更近一點了。
南宮倩對很多事情都不了解,裘琮也不想讓她知道太多,只說是他受傷了,住在這邊不方便。
顧泠攬著蘇涼回湖邊小院收拾行李,藺屾跟在后面。他是被抓來的,沒有任何可收拾的,連換洗衣服都沒有,提出要跟顧泠借一身衣裳換。
“這么美的地方,可惜很快就得走了。”藺屾感嘆,“不過等寶寶出生了,你們沒事的話,還可以再回來住,記得帶上我,我幫你們帶孩子!”
“你離我的孩子遠一點。”顧泠說。
藺屾瞬間不樂意,“為何?”
“傻氣,會傳染。”顧泠語氣幽幽。
藺屾上前一步,在另外一邊挽住了顧泠的胳膊,把腦袋靠在了他身上,“說我傻?我先傳給你!”
蘇涼忍俊不禁,“你們倆親熱,我走?”
顧泠一腳把藺屾踹了出去,“不準胡說八道。不準胡思亂想。”他聽蘇涼講過關于前世性取向多元化的事,心知她在調侃。
藺屾后背撞到了一根竹子,被彈回來,穩穩地回到了石板路上。想起之前在迦葉城,他接連兩次被顧泠踹飛,完全習慣了……
顧泠沒多少行李,蘇涼的東西不少,大部分是來到這邊后裘琮為她買回來的,其中還有一大摞的醫書。
至于被褥這些,蘇涼想著就不帶了,留在這邊,下次過來還能用。
但顧泠堅持要帶上,說船上顛簸,且今日出發,到迦葉城得明天了。
收拾東西簡單,但還得準備一行人接下來一天的口糧。
當藺屾親眼看到顧泠下廚,動作優雅嫻熟如行云流水,不由嘖嘖稱奇,“顧小泠,你是妖孽吧?是吧是吧?你怎么什么都會什么都做得這么好?還讓不讓我這種普通男人活了?我得跟蘇小涼道歉,為曾經向她表白的事,跟你一比,我覺得我曾經認為自己配得上蘇小涼簡直是異想天開!”
顧泠包好一個肉餡餅,放在案板上,神色淡淡地說,“沒你的份。”
藺屾:……他絕對不能說絕交,因為顧泠一定會立刻答應。等第一個出鍋,他直接上手搶就行了!
巴巴地看著顧泠烙好第一個餡餅,藺屾都做好姿勢去拿了,結果顧泠用鏟子拿出來放在碟子里,切成方便吃的小塊,又放上一支他親手做的木叉子,轉身遞給了他。
藺屾瞬間感動,“顧小泠,你對我真好!”
顧泠眸光涼涼,“送去給蘇涼。不準偷吃。”
藺屾扶額,“是是是,誰敢跟她搶啊,她肚子里還有我干兒子呢,也許是干閨女,嘿嘿!”說著便端著餡餅找蘇涼去了。
蘇涼不餓,嘗了一塊,見藺屾在咽口水,剩下的便讓他吃。
藺屾拿起一塊送入口中,“好次……顧小泠的廚藝真的絕了!是你讓我吃的,他要是揍我,你得攔著。”
蘇涼莞爾,“我喜歡看我家相公揍人,特別帥。”
藺屾一邊吃美味的肉餡餅,一邊吐槽這對毒舌夫妻,真是絕配啊!
午后陽光熾熱,顧泠給蘇涼戴好帽子,攬著她穿過竹海,就見其他人都已在海邊等著了。藺屾來回跑了好幾趟,幫他們搬行李。
島上有兩艘船,一艘是裘琮的,一艘是之前岑蔓過來時用的。昨夜南宮霖和司徒靖來時乘坐的船,又被南宮霖駕走了。
裘琮、司徒靖、南宮倩和秋月坐一艘船,藺屾被安排照顧他們。
另外一艘船上是蘇涼和顧泠以及岑蔓。船上鋪著褥子,蘇涼愜意地躺著,耳畔是行船的水聲,岑蔓在旁邊搖著扇子,給她扇風。
蘇涼說了不用,但岑蔓說她徒孫需要……
乾國京城。
端木忱再次在清早被傳召入宮,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
見到端木熠的時候,他很平靜,但端木忱莫名覺得氣氛很壓抑。
行禮之后,端木熠沉默不語,把一封信扔給了端木忱。
端木忱不明所以,打開那封信,看了個開頭,眼眸狠狠一縮,心中也猛地沉了下去:先前中了文狀元的寧靖,是顧泠假扮的,真正的寧靖早就死了。顧泠跟蘇涼從蘇家村就勾結在一起,從頭到尾都在欺君。
又說蘇涼考狀元就是為了復仇,乾國死亡或失蹤的皇子,全都是她和顧泠的手筆。
端木忱看完,面色恢復平靜,斂眸恭聲道,“父皇,這信不管是誰寫的,都是無稽之談!根本不可能!天下皆知蘇涼和顧泠的本事有多大,不管涼國還是炎國都會不遺余力地除掉他們!正因如此,我們更不能輕信這些無憑無據的說辭,那樣正中敵人下懷!”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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