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湖水異常刺骨,韓來只覺得掉進水中的一瞬間便渾身僵直,本能的掙扎了兩下意識便迅速模糊,鼻腔火辣辣的,胸口像是壓了千斤大石……
“公子!”
拱橋上似乎有人在喊,但韓來已經聽不清了。
‘噗通!’
好像是誰也跳了下來。
“千年……千年哥哥……你快醒醒啊。”
“千年哥哥!”
“好了固陽,千年他沒事,你不要在這里鬧了。”
耳邊有嘈雜的對話聲音,韓來覺得眼皮仿佛千斤沉,意識和疲憊感掙扎了一會兒,終于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千年……千年哥哥醒了!”
固陽大叫著:“三哥!”
川王見韓來睜眼了,也終于歇了口氣,立刻轉頭對外面喊道:“御醫!”
韓來看著床邊的固陽,她臉色慘白,眼睛通紅,下巴上還掛著淚水,一把抓住自己放在褥子外的手,哽咽的說道:“千年哥哥對不起,都是固陽不好,才害得你落水了,你醒來……醒來就好了。”
韓來胸口刺痛,斷斷續續的喘著氣,宮中的刁御醫背著藥箱子急沖沖的進了房里,躬身在床榻邊,二話不說掐住韓來的下巴往上一抬,仔細的端詳著。
韓來甚少被這么失禮對待,不悅的皺了皺眉,嗓子疼便沒有言語。
“無礙無礙。”
不知道韓來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固陽對刁御醫進行了怎樣的折磨,那人如臨大赦的回頭復命道:“三殿下,公主,韓郎君的身子已無大礙了,只是開春天寒水冷的,有些激著了,下臣開幾劑溫和的藥服下去了寒氣,也就好了。”
固陽聽到這話,心里的愧疚之情才好些,一個勁兒的抹眼淚。
川王對于固陽的胡鬧也有些惱怒,但又不能發作,無奈道:“固陽,你別在這里添亂了,先出去吧。”
固陽固執的搖頭,不肯離開。
川王有些發脾氣:“固陽,去和刁御醫煎藥,快去!”
固陽雖然驕蠻,但也有些眼力見,見三哥的確生氣了,只得乖乖的隨著刁御醫出去了,臨了關門,在縫隙里多瞧了一眼韓來,嘆了口氣。
川王瞥見,頭疼的說道:“千年,今日真是對不起,等回宮去,我定會對這個妹妹嚴加管教,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今日這么多人在場,靖安城里必定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一國公主如此失禮,可怎么辦才好。”
韓來撐著身體坐起來,他現在感覺還好,就是頭很疼:“是該管教管教。”
川王坐在對面的椅子上,說道:“我已經提前結束了宴會,真是夠亂的,那些人擁擠上拱橋,好懸把固陽也擠下去。”
韓來點了點頭,從前還是少年時,他可以隨意出入皇宮找川王談心,如今光陰飛逝兩人都長大了,一個是待立王儲,一個是朝廷重臣,再隨意見面就容易引人詬病,所以韓來不愿意浪費今日見面的機會,遂提起了政事堂的事情。
川王聽了來龍去脈,若有所思的說道:“恩威并施的廊食啊。”
“這是宋端的主意。”
韓來說完,忽然道:“對了,她人呢?”
川王道:“估計是在換衣服吧。”呷了口茶,慢悠悠的繼續,“方才你落水就是宋端把你救上來的,她身手真是快,我們還未及反應,她就已經跳下去了。”
韓來一聽宋端也落水了,沒來由的著急:“她也跳進那湖里了?”說著竟然要起身,川王見勢趕緊攔住他,了然道,“你放心吧,她厲害著呢,沒事。”
韓來也素知宋端身手,重新靠了回去,面色有些難看。
川王打量著他,促狹的笑道:“你和宋端最近怎么樣啊?”
韓來瞥眼,那人又道:“我聽杜薄說了,宋端要回太丘,我說韓千年,你到底是怎么惹她了,這天好脾氣的人,居然都要被你氣走了。”
說到這個,韓來由來的冤,忍不住抱怨道:“我哪兒有,是她一天到晚莫名其妙的,那日突然跟我說要致仕回太丘,我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么呢。”
“還能為什么,不過是因為你太難伺候了。”
川王哈哈一笑:“九年前,宋端還沒到上御司的時候,你那四年里,上御司給你換了多少個女史你都不滿意,終于來了個滿意的,如今又被你給氣跑了,話說回來這宋端也是真是集大成者,居然能忍受你九年。”
“你……”
韓來已經沒力氣辯駁了,腦子里面亂糟糟的,一會兒是宋端一會兒是固陽,又有朝會的事摻和,漿糊一般。
“唐恒那邊我不便插手,你和宋端盯緊一些,就算季青云不作為,張炳文身后的人必定盯著那個老古董出錯呢。”川王見他郁悶,不緊不慢的把話題轉移了回去,“只是如宋端所言,唐恒那個兒子倒是麻煩。”
韓來伸手揉著額頭:“只怕唐治也是被人給利用了。”
川王纖長的手指不緊不慢的點著茶蓋:“得想辦法控制他一下。”
韓來抬頭看他。
川王淡淡道:“倒是不著急。”
正說著,有人推門進來,正是換了干凈衣服的宋端,她面無表情的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姜湯進來,身后跟著吵吵鬧鬧的一人,又是固陽。
“公子,刁御醫等下會來給您行針。”
宋端說道:“您喝了這個休息一下,傍晚時分再回將軍府吧。”
韓來頷首,又見固陽擠過來去搶宋端手里的姜湯,心急火燎的說道:“拿來拿來給我,我要幫千年哥哥喝藥。”
宋端將手舉起來,固陽辛苦的夠不到,厲聲道:“快給本公主!”
“公主小心。”
宋端語氣垂低:“這藥太燙了,公主金枝玉葉的,還是下臣來吧。”
“我說給我!”
固陽皺眉。
川王在旁低斥:“固陽,不得胡鬧。”
“還請公主自重。”宋端冷淡的說道:“若不是公主今日所為,公子怎會失足落水傷了身子,您已到鰾梅之年,為防世人口舌,還是離外臣遠一些吧。”
固陽最恨這話,何況又是出自她最不喜歡的宋端之口,氣怒上頭,伸手指著宋端說道:“胡言亂語!你竟然敢和本公主這樣講話!掌嘴!”
韓來皺眉,一旁的川王將要起身,誰料到宋端突然揚聲斥責:“本官是朝廷欽點女史!又有當朝太后賞賜的御印在手,三品朝服著身,你豈敢動我!”
此話一出,直把面前的固陽喝的一愣,從前她癡纏韓來的時候,那人只是在一旁安靜的看著,何時有過如此色厲內荏的時候,一時緊張,薄唇抿起,有些許的委屈淚意在眼里,不敢多言。
韓來和川王也愣住了,后者倒是沒責備宋端,他也甚少見宋端如此,看來今日因為韓來受難她是真生氣了,輕聲道:“固陽,和三哥出去吧。”
固陽到底是孩子心性,怕了今日的宋端,不情愿的和川王離開了。
韓來呆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待宋端回頭看自己時,也緩緩的坐正了身子。№Ⅰ№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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