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看在你將自己家底都掏出來的份上,我便不與你計較了,丞相府你想來便來吧。”容淵擺擺手,一副我很大度的模樣。
燕愈修氣急敗壞,將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氣呼呼的盯著容淵一字一句道:“誰要去你府上蹭吃蹭喝了?我堂堂修王還會缺銀錢嗎?”
他將手伸向容淵,瞪眼道:“不過我現在后悔了,你快將銀錢還給我。”
容淵不可置疑的挑了挑眉,持折扇將燕愈修的手推開,無賴道:“這世上哪有給出去的東西再要回去的道理。”
“你倒是有骨氣將銀錢還我呀。”燕愈修冷哼一聲。
“我沒骨氣。”容淵不為所動。
“修王殿下和容公子的感情真好呀。”妙語捂嘴笑得肩膀一抖一抖的。也只有和容公子同行時,她才能見到享譽金陵城的閑散王爺氣急跳腳的模樣。
容淵淺笑道:“妙語姑娘見笑了。”又道:“不過是買下兩件物什罷了,怎的還讓妙語姑娘親自走一遭?”
妙語笑道:“實不相瞞,是那位發現這顆琉璃珠的老農想要見一見買下墨色琉璃珠的客人。”
燕愈修蹙眉:“本王記得,妙語姑娘曾說過那位老農乃是趙國人。”
“確是如此,只不過這顆琉璃珠輾轉諸國,那老農放心不下,索性便跟來了。”妙語展顏一笑,看向容淵道:“容公子勿怪,若公子不愿與那老農會面,也無礙。”
容淵與妙語對視了幾息,然后他搖搖頭,道:“倒非容某不愿。只是奈何這珠子并非容某相中。”
妙語不解:“容公子……”
容淵看向容卿,對妙語道:“這琉璃珠乃是家妹看中。”
“原來竟是容小姐嗎。”妙語恍然一笑,便說:“恕妙語眼拙,竟不知容小姐才是慧眼識珠之人。”
“慧眼識珠?”容卿挑了挑眉,看向妙語道:“妙語姑娘怎知這琉璃珠是個好的?”
容卿目光平靜卻透著冷冽,妙語忍不住一愣,身后站著的綠奴和粉奴似乎是第一次見妙語失態的模樣,都悄悄瞥了一眼淡然從容的容卿。
壓下心中一剎那的慌亂,妙語繼續笑道:“妙語哪能知這墨色琉璃珠是個好的,一時失言,還望容小姐莫要介懷。”
容卿勾唇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聲音平靜淡然道:“妙語姑娘多慮了,容卿所言也不過是一時玩笑罷了。”
妙語嗓子有點發澀,似有一種被人玩弄于鼓掌的無力感。自瓊華樓立于金陵城那日起,這么多年,一直由她主持大局,因著瓊華樓的江湖地位不凡,無論是朝中官員還是貴族世家,對她都是客氣有禮,她也招呼得游刃有余。便是無法無天的業王殿下,也不敢如此戲弄于她。如今還是第一次被人這般不客氣的戲弄,心中怒氣徒生,卻在對上容卿的目光時愣住了。
對面女子尚未及笄,然那雙稚嫩的桃花眸子在看人的時候卻內容沉沉,似有刺骨寒冰沁在其中,對上這樣的一雙眼時,那星星點點的涼意好似也從中迸發出來,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淡然自若的神情,卻莫名的由內而外散發出一種氣勢,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妙語心下突突,這種感覺,整個天下她也只在自家主子爺身上感受過!
妙語一個激靈,那點子被戲弄的不悅瞬間煙消云散。心下贊嘆,不愧是燕國丞相家教養出來的女子,這身氣勢怕是連宮中公主都比不上,若她當真看出了這墨色琉璃珠的蹊蹺,似乎也說得過去……
妙語壓下心中的遐想,暗暗調息了一番,方才展露笑顏問道:“容小姐,既然是你相中這顆墨色琉璃珠,不知可愿移步見見那老農?”
容卿唇邊掠過一抹淺淺的笑,不緊不慢道:“既然買下了這珠子,見一面又何妨。”
“如此,那便麻煩修王殿下,容公子,南宮小姐稍作片刻。”妙語福了福身,淺笑著說。
容淵略做思量后,才點點頭道:“也好。”又朝容卿道:“窈窈,你速去速回。”
“嗯”容卿淺笑應聲,又看向南宮司音柔聲道:“你且稍作片刻,我去去就回。”
南宮司音不放心道:“不如我陪你一道去吧。”
容卿搖了搖頭,道:“你且再此等我便好。”言罷起身將靜置在木盒中的琉璃珠拿在手中,一道攜帶出了雅間。
“綠奴,你去為三位客人上些好吃的茶點。”妙語離開前不忘吩咐道。
“是。”
妙語帶著容卿出雅間,行至回廊盡頭,踏上去往四樓的階梯。四樓的格局雖與三樓差之不多,但細節布置比起三樓更加華貴,隨意一扇門窗都是用上好的梨花木制成,且上頭雕刻的山水花紋一看便是出自雕刻大師之手,栩栩如生,造價當然也不菲。
妙語將容卿引入一間雅室,親自為她斟上一杯茶,道:“煩容小姐稍等片刻,妙語先退下了。”
容卿點頭。
待妙語走后,容卿垂眸看著手中的茶盞,茶仍是上好的龍井,茶香四溢,配上雅室中淡淡的墨竹熏香,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容卿擰眉沉思著,可以篤定的是,除卻她,今日在場的所有人都沒察覺到墨色琉璃珠的蹊蹺。不,恐怕不止是今日看到墨色琉璃珠的人,便是之前那些在諸國各地的瓊華樓拍賣會上,看到過這顆珠子的人都不曾察覺,如若不然,這墨色琉璃珠無論如何也不會被她拍下。
容卿將茶盞放回桌上,攤開手掌,墨色琉璃珠靜靜的安于掌心,容卿細細觀察著手中的墨色琉璃珠。之所以花天價買下這顆琉璃珠,便是知道它不同尋常,兩世為人她也不曾見過墨色琉璃珠上竟會浮現血紅紋路。這血紅紋路復雜且壯觀,與她曾在一本荒誕雜記上看到的一種叫陣法的圖案存在異曲同工之妙,但兩者卻又明顯不是出自一派,陣法圖中規中矩,墨色琉璃珠上的血色紋路卻毫無規則可言。
除了與陣法圖案有些茍同,墨色琉璃珠上血色紋路匯聚的花紋還總給她一種近乎親近的感覺,仿佛前世今生便在哪里瞧見過,然待她細細回顧凄慘前世和無知今生,卻并沒有搜尋到同那花紋有關的一星半點的記憶,好似她對那血色花紋的認知是與生俱來刻在骨血里,刻在魂魄上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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