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卿決定按兵不動,再觀察一段時間謝卻的變化。
容卿道:“我不知道你為何那么篤定我的身份,但我真的不認識你,我從小長在金陵,這是第一次離開金陵城。”
說完容卿對錦瑟道:“我的身體不要緊,你們請謝神醫離開吧。”
錦瑟早就想叫謝卻離開了,當下虎著個臉,冷聲對謝卻道:“謝神醫,請吧。”
“你,你叫什么名字?”謝卻張了張口,他想說自己不想離開,但是他的腦子現在亂糟糟的一團,仿佛下一刻就像要爆炸了。謝卻知道自己該離開了,可是他的雙腿就像失去了控制權,牢牢地黏在地上。
皎月和錦瑟見謝卻如此沒臉沒皮,小手一插,就想破口大罵了。
容卿抬手制止了兩人,對謝卻道:“告訴你名字可以,但是你必須馬上離開,初來乍到我不想鬧到官府。”
謝卻定定的看著容卿,半響,他點了點頭,說:“告訴我,你的名字。”
“容卿。”容卿說完看了眼門口的方向,淡笑道:“請吧。”
謝卻走了,來時他是聲名鵲起的神醫,離開時卻像個八十歲、死氣沉沉的老頭,他不再有活力,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機,整個人都垮了下來。鼻青臉腫的阿絕憂心忡忡的扶著謝卻,他猜測大概和那個夢魘有關,可是他又不知道具體有什么關聯。他想幫忙都幫不上。
回到回春堂,謝卻就將自己關在屋子里,任由阿絕怎么呼喚他都不理會。
阿絕等呀等,等了足足兩天,終于等到了謝卻出門,可是,謝卻瘋了。
回春堂的謝神醫瘋了。
這對相見郡的人而言仿佛是個天大的笑話。
阿絕面色灰敗的跟在瘋瘋癲癲的謝卻身后,此時此刻,他對那個叫容卿的女人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謝卻圍著一棵大樹,嘴里瘋瘋癲癲的嘟囔著:“嘿嘿嘿……卿兒……卿兒……”
謝卻身上再也看不到神醫的風采,他如同一個稚嫩的孩童,腦子里除了“卿兒”什么都記不住了。他只知道“卿兒”,他是被自己活活折磨瘋的,因為他又做了一個夢,那個夢不再朦朧,它變得清晰無比,在夢里,他設身處地的經歷了痛徹心扉的一切,他看著心愛的女人被算計被折磨,看著心愛的女人一步步變得瘋魔,看著她被辜負、被期盼,最終走向了死亡……
所以他瘋了,因為他記起了前世的一切,記起了那個可悲的女人可悲的一生。
謝卻是被自己逼瘋的,但是阿絕不知道,他的仇人只有一個,那就是容卿,他想殺了容卿,然后帶著謝卻離開相見郡,回到神醫谷也好,周游列國也好,以后都陪著他。
容卿不知道阿絕的打算,她去縣衙大牢里把平安后,就打算開啟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了。
容卿的計劃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很難,他和師爺云升做了交易,說來這云升,前世也是鬧得紛紛揚揚,云升原名叫沈云,是沐川城上一任城主的嫡子,城主還有一個嫡次子和嫡女,嫡女沈沉魚乃名動天下的美人,后來嫁給了沐川城的縣令。
沐川城緊挨壽王燕堪的封地,燕堪曾道沐川城游玩時,見到沈沉魚驚為天人,縣令是個人jing,見自己的妻子被壽王看中,便自作主張給沈沉魚灌了藥送到燕堪床上,燕堪得了好,縣令也因此升到了知府。
沈沉魚是個烈性女子,她被自己的夫君如此對待,心中恨極。城主疼愛自己的女兒,知道女兒被侮辱后更是怒火中燒,并揚言勢必要讓壽王和縣令付出代價。壽王從探子口中得到消息后怕事情鬧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放火燒了城主府。知府和壽王同流合污,城主府滅門一案不了了之。世人都以為城主一家死光了,殊不知城主的嫡子和嫡次子被幾個忠心耿耿的奴才冒死送出,只是后來兩人走失,云升因為年紀大記得滅門慘案,所以一心要為自己的家人報仇,他也沒放棄尋找自己的弟弟,但是當初他們老奴分頭送走,所以至今都沒找到消息。容卿知道云升弟弟的消息也是來自前世燕墨珩告訴她。不得不說燕墨珩手中也是大有人才,分別十幾年的兄弟都能被他找到。
容卿和云升的交易內容便是他弟弟的行蹤。云升雖然只是一個師爺,但他其實已經控制了整個縣令府,不得不說這為容卿省去了很多麻煩。
“……我的計劃就是這樣,趙家村地下我已經派人建立了地下蓄水池,那里的水資源用來救急。”容卿說完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云升意味不明的看著容卿,蹙眉道:“你早就知道旱災會來?”
“這些與你無關,你只要記得我們的交易內容便可。”
“你說得沒錯。”云升沒揪著這些深究,只道:“什么時候告訴我他的消息?”
容卿放下茶杯,道:“寧王抵達沐川城的那一日。”
容卿親身體會了沐川城越來越熱的氣候,天上的太陽不知疲憊,時時刻刻散發最大的熱量,旱災來臨的流言從一開始的無人相信變成現在人人篤定,許多有家財的商戶開始囤積物資,只待旱災愈演愈熱后保證自己的同時再大賺一筆。容卿從云升那兒得到消息,靠近禹城的些許村落井已然干涸,用不了多久就會斷水了。
容卿站在窗邊,熱氣滾滾而來拍在臉上,仿佛置身火山熔漿。
門外響起敲門聲,容卿說了聲:“進來。”
來人是一直留在容卿身邊的車夫,他將手里的信遞給容卿,恭敬道:“夫人,主子的信到了。”
容卿沒來得一噎,瞪了眼車夫,道:“告訴了你多少遍,不要叫我夫人。”
“可你就是夫人呀。”車夫故作憨厚的撓了撓后腦勺,不待容卿再說,便識趣的退出了房門,看得容卿又是一陣氣節。
車夫離開后,容卿打開手里的信封,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這些日子,她從一開始的不習慣到現在的泰然自若,一大部分的緣由都是因為趙梟厚顏無恥的一封封信件,信件內容纏綿悱惻,每每能將容卿看得面紅耳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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