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城被父親問住了。
并不是回答不出來,而是他回想那些話,他怎么可能沒有怨言?
“現在看來你想明白了。”顧學之起身,走至他面前,“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不會再有第二次發生。”
“是。”顧城應下。
父親不再多說,他卻也臊的抬不起頭來。
次日,早飯過后,顧學之并沒有急著走,反而叫一家人都坐下說話。
顧城擔憂的看著妹妹,當著父親的面又不好多說。
顧韞坐在靠門口的椅子處。
顧學之打量了一圈,才開口問向小女兒,“蓁蓁,你和刺史夫人是在寺院里認識的,那你便說說那日還發生何事了?”
顧蓁蓁愣住了,她有一瞬間的呆滯,余光掃到兄長垂下的眸子,心里一靈機,馬上就明白了。
她咬咬唇,“那日我和兄長過去時,阿姐和兩位夫人在那里,其中一位老夫人正是昨日我們去瑯邪王家的王老夫人。”
顧老太太先是不懂兒子要做什么,特別是針對小孫女,這時聽到小孫女的話,也緊盯著小孫女,“那昨日那位老夫人可認出你來?”
顧蓁蓁搖頭,“老夫人沒有提寺里的事。”
顧老太太臉上不免露出失望來。
“那日你們過去時,先前發生了什么事你可知道?”顧學之緊盯著小女兒。
顧蓁蓁緊皮發緊,她想過撒謊,可是阿父突然問起這個,定是知道了內情,不然不會問這個的。
“因為阿姐攔住王老夫人,而讓王老夫人躲過過倒下的大樹,王老夫人很感謝阿姐。”
“原來是這樣。”昨日顧學之只聽了一耳,具體是什么他并沒有深問。
今日,聽了心下卻是一片駭然,又忍不住激動。
那可是瑯邪王氏的老祖宗啊。
這樣的機緣....
顧老太太先是激動,后面目光落在低頭的大孫女時,眉角一沉,“這么大的事,你當日回家為何不說?白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我看你就是不想你父親好。”
顧韞裝出被嚇到的樣子,慌亂的看著阿奶,也不敢開口。
“阿娘。”顧學之不喜歡母親的口無遮攔,“阿娘,王老夫人既然沒有提起,自也是不覺得這事承了阿韞的情,咱們家若是一直掛在嘴上,又讓人怎么想?”
“那....”怎么說也是教命之恩,怎么能就這么算了呢。
顧老太太知道兒子說的對,可又舍不得這么大的好處。
“所以說刺史夫人與你結識,也是因為這件事?”顧學之繼續追問。
顧蓁蓁點頭,又搖頭,“當時徐夫人問女兒與阿姐的關系,與女兒說了幾句,又說女兒討人喜歡,才問起阿父來。”
這話說起來就有技巧了。
既是承認了是因顧韞才結識的徐夫人,卻又變向的說明徐夫人是喜歡她,才抬舉顧家的。
顧韞在父親留下他們時,就里就猜到幾分,昨日她與顧城說話時,她隱隱看到地上有道影子閃過,所以后來她才說那幾句‘大義’的話。
不想竟也是好運,聽到的人是阿父。
顧學之聽了小女兒的話,也不知道信了多少,并沒有立馬開口,而是沉默了一會兒,才道,“這事我知道了。”
顧蓁蓁摸不準父親心里在想什么,也不敢多問。
顧學之轉身看向一旁離著家人遠坐的女兒,“阿韞。”
顧韞抬頭,呆呆道,“阿父。”
“阿韞,你做的很好,不驕不躁,榮寵不驚,為父很驕傲。”
突然被夸,顧韞似嚇到了,慌亂的站起來,“阿父,我...我什么也沒有做。”
“好孩子,你做的已經很好了。”顧學之是第一次這般端詳眼前的女兒。
似乎與印象中的樣子又不一樣了,眉眼間透出來的沉穩之氣,讓人也慢慢無法再忽視她。
“好了,這幾天要回都和縣,你也回去好好休息。”顧學之并沒有再多說。
顧韞乖巧的應下,帶著紀媽媽走了。
之后,顧學之也帶著兒子和紀安走了。
他今日并沒有再出去參加茶會,而是帶著兩個兒子回到廂房,看著他們溫書。
這次的事情雖是小事,卻讓顧學之意識到他忽視了很多地方,長子雖有才,卻是傲才恃物,小女兒看似單純,卻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些這些拿出來,都是上不得抬面的東西。
反而是以前他一直忽視的大女兒,心地是最純的,又顧大局。
正房里,顧蓁蓁一臉委屈,“阿奶,阿父是不是在怪我那日回來沒有說實話?”
“怎么會,這事你又沒有做錯,再說那日你回來也說了這事,當時你阿父不是也沒有多說嗎?誰知道那位老夫人是瑯邪王家的。”
只怕父親此時心里也在后悔這個,今日才做這樣的舉動,也想在阿姐那邊賣個好。
將來若瑯邪王氏真來人....
顧蓁蓁心里這么想,嘴上也不敢說。
只道,“我到是不覺得委屈,就怕阿父擔心這事一直也沒有夸過阿姐,反而讓阿姐與阿父離了心。”
顧老太太哼了哼,“家里生養她一場,她還要離心,那豈不就是白眼狼?”
“阿奶,阿姐不會的。”顧蓁蓁湊上去又是撒嬌。
顧老太太撫著她的頭,“你討人喜,要是那日是你,王老夫人怕是早就與咱們家來往了。”
言外之意,還是怪顧韞沒能耐。
鐘氏帶著兒子默默的坐在一旁納鞋底,婆婆說的話她覺得不對,卻也不敢為大女兒多說一句,文哥最是憤憤不平,也不耐聽這些,扭身就跑出去了。
顧老太太看了便罵,“又跑去白眼狼那去告狀了。”
說完還瞪鐘氏一眼,“是不是你在背天挑撥的?”
鐘氏嚇的站起來,“阿娘,我沒有。”
“行了行了,看你這副樣子就有氣。”顧老太太看著她就煩,被懷里的小孫女輕輕拉了一把,才沒再說難聽的話。
可縱是如此,鐘氏的臉也慘白一片,嚇的不輕。
三天后,周縣令一家提出了去金陵,也叫了顧學之過去,顧學之婉拒,說都和縣那邊已安定下來,要帶著全家回去。
周縣令知道是借口,也明白顧學之是刺史府的門客,與他去金陵也不合適,而且這些日子他對顧家照顧一番,情分也有了,自然分開也不擔心日后沒有助力。
如此一來,兩家約好十六那天一起出發,一個往金陵,一個回都和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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