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香吃痛，閃爍著晶瑩淚花的雙眼無助地望向老鴇。

老鴇也想要攔著，畢竟惠香也為她賺了不少銀子，但是看著童夫人暴怒的模樣，只能就這樣看著。

榮家她也不敢得罪。

惠香仿佛溺水者拼命想要抱住一塊浮木一般，在深水中的起起伏伏只為了活下去。

奈何老鴇的反應，讓她如墜冰窖，只覺得渾身上下已然涼透。

惠香眼睛里的乞求漸漸變成了頹然，任由童夫人抓著她的胳膊，身體被奮力搖晃著，仿佛要散架了一般。

時間在惠香這里，過得特別慢，絕望到已經感受不到周圍的變化。

不多時，大夫提著藥箱前來，得到示意后，快步走到床榻邊伸手去試探榮元靖的鼻息。

還沒碰到榮元靖，手就被狠狠地打落，大夫猝不及防之下，險些摔倒在地，穩了穩才勉強站定，看向童夫人。

此刻已經失去理智的童夫人一只手仍然抓著惠香不放，另一只手使勁兒將大夫推開，怒吼道：“莫要碰我兒子！”

大夫這次有了防備，倒是沒有栽倒，只是一臉疑惑，心想這人有毛病吧？

再去看向床榻上的人，臉色都已經變了，這還看什么看。

大夫本就被童夫人打了個趔趄，此時心情極為不好地看向老鴇：“人都已經涼透了，找我做什么？你們倒是去找仵作啊！”

不看了不看了，不帶這么受氣的，大不了不賺這個銀子就是了。

氣呼呼的大夫直接邁腿想往外走，被笑臉相迎的老鴇攔下。

“有勞大夫，還是幫忙看看。”

說著，還塞給大夫一個滿當當的錢袋子。

原本打算放棄這單生意的大夫看到錢袋后眼前倏忽亮起。

咳咳，出門在外，誰會跟錢過不去啊。

大夫心情瞬間好了不少，走過去為榮元靖檢查。

童夫人目光狠辣的望過來，打算故技重施將大夫推開，還是榮家的老嬤嬤攔住，苦口婆心地勸道：“夫人啊，就讓大夫給公子瞧瞧吧。”

童夫人神情木然，被老嬤嬤拉著沒再動作。

這次大夫得以順利的為榮元靖檢查，仔細看過后又問了淚眼朦朧的惠香幾句話，才得出結論：“此人是縱欲過度，元氣大傷，所以才一命嗚呼。”

木然的童夫人突然回過神來，狠狠瞪了大夫一眼，冷冷道：“庸醫，我兒子分明還好好的！”

大夫也不跟她多說，看完提著箱子就往外走。

誰會愿意跟一個瘋婆子廢話啊，人都已經涼透了，還說好好的。

反正他銀子也收了，診也看了，沒必要再多留。

守在門外的沈棠和呂顏聽到屋里傳出的聲音，不由頭皮發麻。

所以人已經涼透了？

沈棠不由想起那日紫菀見到榮元靖時所說的話，當時聽紫菀的語氣就覺得榮元靖身體不怎么好，沒想到會出事的那么快。

不過也不難理解，一個本就身體虧空身材干瘦眼窩凹陷的虛弱少年，又經過連續多日的放縱，不出事也不正常。

只是，那天不還有兩個小廝跟著嗎，怎么就沒有回府稟告，讓家中長輩及時勸一勸，或許榮元靖會有不同的結局。

正想著，隔壁房間跑出兩個身著里衣的少年，一邊理著衣裳一邊急步跑進榮元靖的這間屋子里。

兩個小廝見到童夫人，立刻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卑微到恨不得將整個身體都趴到地上。

“小的們該死，沒能看護好小公子。”

雖然也不能全怪他們，是公子安排他們一同享樂，只是現如今公子出事，他們必須出來領罰。

誰讓他們是下人呢。

童夫人毒辣的目光落到二人身上，冷冷說了句：“確實是該死。”

兩位小廝脖子縮了縮，似乎感受到周身陰風陣陣，渾身上下都是冷意。

童夫人叫來跟著的下人，將榮元靖帶回去。

趴在地上的二人以及床榻上抖抖索索的惠香也被捆著帶走，臨走前惠香求救似的神色慌亂地看向老鴇。

“媽媽，救救我，我真沒想到會這樣。”

她不想死！

她知道或許老鴇會放棄她，可還是想在危機來臨之前在求一求，萬一還有機會呢？

老鴇不出所料的露出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她也舍不得惠香這樣拼命為她賺錢的人被榮家帶走，可如今榮元靖出事，童夫人若是鬧下去的話，他們這醉攬坊可能就要暫時關門了。

醉攬坊背后有人，雖不至于一直關門，但是一時的關門也會影響主子的大事，她可不能這么糊涂。

所以只是損失一個惠香就能讓榮家息事寧人的話，對老鴇來說無疑是最好的選擇。

老鴇看向惠香，心想這件事也不能怪旁人，都是惠香命不好，要不然那么多人伺候榮元靖，為何人偏偏就死在惠香這里。

惠香讀懂了老鴇的眼神，像是放棄了最后一線生機，整張臉隨即變得木然，而后毫不掙扎地被榮家的人帶走。

童夫人目光空洞的走出門，全然沒有搭理在門口的沈棠和呂顏。

二人跟著榮家人走下樓，沈棠瞥到有不少人在大堂圍觀。

只是一瞬，沈棠仿佛瞥見了香蓮的身影。

“蓮姨娘？”

呂顏一臉好奇：“蓮姨娘是何人？”

沈棠再次向人群中看去，并沒有再看到那道身影，于是笑道：“走吧，興許是我看錯了。”

香蓮已經被晉國公府發賣出去，定然不可能出現在京城的青樓里。

而且方才看到的是位年輕的姑娘，年紀也對不上。

要么是看錯了，要么就只是跟香蓮神似而已。

沈棠沒再多想，徑直離開醉攬坊。

榮家人已經走遠，沈棠見沒有再來找她麻煩的意思，就帶著呂顏一同回了食肆。

遠遠地看著食肆大門緊閉，沈棠心底一涼。

唉，今日又沒賣出去。

推開門走進去，就看到半夏正站在柜臺前，小臉喜滋滋地打著算盤。

看到沈棠進來，半夏滿臉都是笑容：“小姐，今日賣了七十二兩銀子！”

此刻的半夏眼中，食肆被人鬧事的煩惱早就已經一掃而空。

他們家小姐做飯那么好吃，總算是有人能夠欣賞啦！

小姐應該會很開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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