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上一刻還擁擠不堪的大堂里人群迅速散開，拍成一條長隊。

有些來得晚的人，很自覺地排到了食肆外面。

杜金看著呂顏，滿臉都是羨艷，忍不住伸出一個大拇指：“還是呂姑娘厲害。”

“嗯。”呂顏表情冷淡，氣場十足的轉身走到柜臺前抱臂站著。

有呂顏坐鎮，半夏和杜金三兄弟幫客人點菜，一切都是那么的井然有序。

一晚上就這樣忙忙碌碌的過去，待食肆送走最后一位客人，半夏又看到門外站著范時晉夫妻。

“怎么不進來？”半夏狐疑著問。

二人這才邁步走進來，符青花笑靨如花：“這不是怕打擾到貴人的生意。”

“無礙，”半夏問，“今日生意如何？”

范時晉連忙道：“都賣完了。”

然后示意妻子將銀子拿出來給半夏。

半夏接過六兩銀子，贊嘆的點頭：“做的不錯，明日還要加量嗎？”

符青花剛想點頭，就聽范時晉開口：“暫時先不加了吧，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也好。”半夏沒有多問，夫妻二人也就沒有再多說，打過招呼就離開了食肆。

回去的路上，范時晉拉著板車，在一旁扶著板車的符青花頗為不解地問：“為何不跟食肆那邊說明日再多加些紅薯？”

“這你就不懂了吧？”范時晉一副滿腹生意經的樣子，“這吃東西啊，只有意猶未盡才好。一次吃的太多，難免會厭煩。而且咱們每日只賣六十根，也能讓客人早些過來買，畢竟來得晚可就沒有了。若是加量，客人們都不著急，咱們要啥時候才能賣完。”

符青花被說得一愣，細想過后又忍不住笑了：“你這是哪里學來的歪道理？”

“你就說有沒有道理吧？”范時晉頗為自得地問。

“有有有，”這兩日賺到了銀子，符青花心情極好，也不想跟丈夫爭那么多，“趕緊走吧，冬瓜還在家里呢。”

范冬瓜雖然只有七歲，但是家里的活一樣不少干。

先前符青花一直在家也就罷了，如今兩人都在外面出攤，晚飯也不回來吃，范冬瓜就自己做飯吃，完全不用操心。

符青花推開門，看到范冬瓜屋里的油燈亮著，透過窗戶看到一個瘦小的身影伏在桌前。

“咦，冬瓜這是在干啥？”符青花嘀咕道。

范時晉道：“在吃飯吧？”

符青花搖搖頭：“不會，這么晚了，冬瓜不會才吃飯。而且瞧這樣子，也不像是在吃飯。我去瞧瞧。”

說完，符青花徑直走到范冬瓜門前，輕輕叩了叩門：“冬瓜。”

屋內響起孩童特有的稚嫩聲音：“娘，進來吧。”

符青花這才推門而入，看到的卻是拿著毛筆伏在桌前練字的范冬瓜。

符青花一時沒反應過來：“冬瓜，你這是在干啥？”

一邊說一邊走近一些。

“鐵子哥說可以讓我跟著他們一起去書院讀書，今日他給了我筆墨紙硯，我想先練練字。”

符青花看著紙上的字，雖然不算好看，但勝在規整。

她雖然不太識字，但大致還是能看出好壞的。

“冬瓜，你啥時候學會寫字啦？”

范冬瓜嘿嘿一笑，露出僅剩一顆的門牙：“鐵子哥教我的，他看我想讀書，就跟貴人打了聲招呼，讓我明日一早也跟著去南山書院。”

符青花這才從冬瓜會寫字的驚訝中走出來，聽到“讀書”二字，心中更是震驚。

“什么貴人？”

范冬瓜解釋道：“鐵子哥就是貴人出銀子才去南山書院讀書的，加上他還有八個人哩。鐵子哥之前教我認字的時候說我學的認真，就跟貴人說讓我也去書院。”

“可真是個大好人啊，”符青花心想，跟云深食肆的東家一樣是好人，但很快思緒一轉，“人家該不會沒存啥好心吧？”

她可聽說了，這高門貴府里可亂著呢。

就算家里窮，也不舍得兒子去大戶人家受苦。

“娘”范冬瓜喊了聲，“您想啥嘞，人家貴人就是心腸好，想要幫人。而且人家說了，不白幫，是有條件的。”

符青花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堅決道：“那就別去了，你爹賺到銀子了，再攢攢下個月就送你去讀書。”

雖然昨日加今日也有四十四兩銀子，但讀書是個需要長時間往里投錢的事，她可不想冬瓜剛去書院沒幾天就因為交不上學費而被趕出來。

所以還是多攢些銀子才好。

“娘怎么不問問，人家的條件是啥？”范冬瓜眨眨眼，用清澈的目光看著符青花。

“不管是啥，咱不去。”

在符青花看來，天上不會掉餡餅，更不會正好砸到他們家。

他們夫妻倆就這么個兒子，先前賺不到銀子不說，現在賺到錢了，總不能讓他涉險。

人家為啥要讓這些孩子去讀書啊，定是要讓他們一輩子給他們賣命嘞。

不然為何要忙你？

范冬瓜努嘴看著態度堅決的符青花，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

還是范時晉放好東西走進來，問他：“冬瓜，你跟爹說說是啥條件？”

剛在他在院子里，將母子二人的談話聽了個真切。

范冬瓜心情好了些，道：“貴人說將來等我長大賺到銀子，再還給他就行，不收利息。”

符青花一愣，只覺得不可思議道：“還有這好事？”

“是啊，不然姜婆婆也不舍得讓鐵子哥去讀書啊。”

都是在附近住的，不過先前冬瓜不怎么跟鐵子一塊兒玩，但也都是認得的。

所以一聽冬瓜說起姜婆婆，符青花思索著點了點頭。

說不知道姜婆婆很寵孫子，既然鐵子都去了，那應該沒問題吧？

“那貴人是什么身份？”符青花問。

范冬瓜撓撓頭，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我也不知道，鐵子哥沒跟我說。”

符青花仍然在猶豫，范時晉看著妻子道：“你不放心，明日跟著冬瓜一起過去書院看看不就得了。”

“對！”符青花一拍大腿，“就這么干。”

說著，將范冬瓜按到床邊坐下：“冬瓜，早些休息，明日一早娘陪著你一起去。”

范冬瓜盯著桌子上寫了一半的字，猶豫著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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