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漸寒,嘉善公主婚期也日漸近了,據說公主府前年就建造好了,如今只需稍作灑掃粉飾,便能直接入住。
眼下萬事俱備,只待大喜之日。值此之際,延恩伯夫人小盧氏遞了牌子,想帶著女兒入宮覲見。
文曉荼毫不猶豫給否了,她不想搭理延恩伯府的任何人,她自問不跟小盧氏母女算舊賬,已經是寬宏大量了。乃們娘倆臉皮倒是夠厚的,居然還好意思遞牌子!哪兒涼快給我呆哪兒去。
“溫八娘都二十歲了吧?還不嫁人?”文曉荼嘴上忍不住嘀咕,莫不是還惦記著想嫁給皇帝?!
正在給金桂澆水的槐序忽的道:“奴婢聽說,延恩伯已經給八娘子選中了夫婿,好像是……平昌侯。”
文曉荼一愣,“平昌侯?我怎么記得,似乎年紀不小了?八娘是去做繼室?”——平昌侯具體年齡她倒不是很清楚,但反正比皇帝老,好像有四十來歲了吧?
不過也是,溫八娘都耽誤到二十歲了,如今還想要高嫁,可不就是只能做填房繼室嗎?
槐序點了點頭:“應該是吧。”
文曉荼淡淡“哦”了一聲,她并不關心八娘嫁給誰,反正她早已不是延恩伯府之女。
過了兩日,昌國公夫人徐氏遞牌子求見,文曉荼雖然心中有了些疙瘩,但還不至于把徐夫人拒之宮門外,還是忙叫內務府安排入宮,并給粥粥放了半日假。
錦書卻是有些不情愿的樣子,“娘親,我不喜歡外祖母了……”
文曉荼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日久見人心,總要你給外祖母些時間來慢慢認可我。”——雖說先前也在昌國公府住了些時日,但比起親生的溫如荼,相處的日子還是太短暫了。
錦書悶聲“哦”了一聲。
翌日清晨,文曉荼早早叫小廚房準備了jing致的糕點果餅、茶水飲子,又把粥粥打扮得鮮艷可愛,便只等著徐夫人了。
按照規矩,徐夫人入了宮,需先去頤年殿向太后請安,然后再來鳳儀宮覲見她這個皇后。
文曉荼倒也不急,便教粥粥臨帖寫字,聊以打發時間。
不料才寫了兩行字,槐序就急慌慌進來稟報:“娘娘、公主,底下來報,說國公夫人帶了延恩伯夫人和八娘子一起入了宮,眼下已經去了頤年殿。”
文曉荼眉心狠狠一皺,倒不是徐夫人不能帶旁人入宮,而是她才剛否了小盧氏母女入宮的請求,徐夫人轉頭便帶二人進了宮,這明擺著是與她對著干。
錦書“哐”一聲把毛筆撩在了桌上,“國公夫人這是什么意思?!”
錦書公主也是氣壞了,竟也不叫外祖母了。
槐序氣得眼圈都泛紅了,心中忍不住替自家皇后娘娘抱屈,徐夫人明知道盧夫人早年多有苛待十二娘子,如今娘子做了皇后,總算不用受嫡母的氣了,徐夫人卻偏偏要把盧氏帶進宮膈應人!
文曉荼深吸一口氣:“或許是我錯了,有些情分,本就不該強求!”
她合了合眼眸,旋即眼中盡數是冷意,“我本無意為難盧氏母女——她們如今削尖了腦門都要入宮覲見,我倒是要看看,她們娘倆還能鬧出什么事!”——這可是宮里,不是延恩伯府!
秋桑嬤嬤見狀,忙道:“娘娘息怒,國公夫人興許只是耐不住盧夫人哀求。”
文曉荼冷冷一眼掃了過去,秋桑嬤嬤只覺得心頭一滯,頓時不敢多言,連忙低下頭去。秋桑心下哀嘆,賢圣皇后在世的時候,徐夫人明明處處得體,如今……
惹惱了皇后娘娘,徐夫人能撈到什么好處?!唉,真真是老糊涂了。
約莫小半個時辰后,小尹子快步進來稟報:“娘娘,昌國公府人徐氏,攜延恩伯夫人盧氏及其女求見。”
文曉荼心想,竟這么快……合計了一下路程,心道,只怕是進了頤年殿,沒說兩句話,就被太后打發出來了。
如此,她便也放心了。
正要叫她們進來,錦書卻站起來道:“母后,兒臣想出去迎接!”
文曉荼:女兒啊,你這副氣勢洶洶的樣子,不像是迎接,倒像是找茬!
文曉荼心頭一暖,點頭稱“好”。
鳳儀殿殿門中開,錦書公主氣勢巍巍走了出來,這叫徐夫人不禁吃了一驚,“公主也在鳳儀宮?這個時辰……”可不是皇子公主們請安的時辰。
錦書冷眼掃了一旁多余的盧氏與溫八娘,便道:“母后得知國公夫人進宮,特意讓本宮歇息半日。”——可惜外祖母,卻反過來幫著外人欺負她娘親!
徐夫人一怔,旋即蹙眉,她低聲道:“公主雖是女兒家,但也好好好讀書才是。”
錦書冷冷道:“本宮的課業,就不牢國公夫人操心了!”
徐夫人蒼老的容顏不由一黯,心頭微微作痛:二公主這是怎么了?倒像是與她置氣了……十二娘做皇后以前,二公主可從不曾如此,從前、無論人前人后,二公主都笑著喚她“外祖母”。
一旁的盧夫人有些焦急,她忙拉著女兒溫八娘的手福了福身子,并擠出個笑容道:“公主,臣婦有急事求見皇后娘娘。”
錦書公主眸子冷厲地掃過盧氏母女,就是她們,竟敢欺負娘親,也是娘親好性子,竟放過了她們!若換了是本公主,誰敢欺負半分,定要十倍奉還!
錦書公主作為宮里最得寵的公主,在宮中長輩眼中,或許是乖巧可愛的,但實際上,這位主兒脾氣一點都不小。
錦書毫不客氣地道:“母后是什么身份?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去偏殿候著!”
盧夫人笑容僵住,這位二公主未免也太不好相與了些!
見狀,徐夫人只得道:“你先帶八娘去偏殿,容我去跟皇后娘娘解釋清楚。”
盧夫人也只得按下不安,眼中閃著淚花哀求道:“都是做母親的人,我的玉兒……后半輩子,便托付您了,求您千萬跟皇后娘娘好生求一求,好歹念著昔日一起長大的姊妹情分。”
站在盧夫人身后的溫八娘也紅了眼圈,簌簌掉淚,“嬸母,我是生是死,全看您了。”
徐夫人不禁露出了不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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