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她只模糊看到男人一襲白衣、瘦骨嶙峋。男人面容被一層密密麻麻的白點包裹,無法看清。
“誰讓你們多管閑事的!?”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她被一股強大的能量送出夢境。
睜開眼睛,手搭在額頭抹去虛汗。
小欒急得在她眼睛上方飛來飛去,唧唧啾啾地唱著定神的調調。
耳鳴震得腦子連續嗡嗡,抬手按住耳朵用力揉揉,半晌總算把能量引起的不良反應克服過去。
接過小欒調來的毛巾擦把臉,長吁口氣:“桃樹jing看似柔柔弱弱,悶聲得罪個厲害角色啊。”
“嗯嗯,小欒剛剛都被震飛了呢,您要小心點呢。”小欒用小翅膀幫呂安如扇風。
呂安如隨口‘嗯’聲,反正她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該做的做完了,其余麻煩與她無關。
小欒見她jing神恢復,怯聲申請:“我能去看會電視嗎?”
“去吧。”呂安如爽快答應,望著小青鳥快飛出臥室,猛地想起一點,叮嚀道:“你變回人形去看。”
設想下,大半夜電視開著,一只鳥站在電視機下方昂頭認真看,那是何種詭異場景啊?
外婆知道小欒的情況,了解盛家會幫助部分高進化體避難,但外人不知啊。嚇到外人倒沒啥,就怕萬一引起有歹心的壞人注意。
思及此處,多嘮叨句:“以后你用鳥的形態禁止和任何人說話,包括我。”
“好的,謝謝您為我操心。”小欒害羞中透出幾分開心。
道完感謝飛入洗手間,幾秒后走出溫婉麻花辮大姐姐。
呂安如對小欒變身過程挺感興趣,好多次想跟著去看看。
小欒在別的問題上對她千依百順,唯獨這事不許她看,因此更勾起她旺盛的好奇心。
被拒絕多了,她默默腦補出答案,可能和兒時看得美少女動畫片相似,變身會脫光光。鳥比人害羞些,不好意思讓人觀賞,哪怕是同性。
胡思亂想沒聊且沒勁的事,不多時困意來了。
再次進入夢境,場景換了,不是崔家院子,變成外婆的院子。
不見鬼娃娃、不見桃樹jing,呂安如心里一沉,照他們現在的關系,小女鬼應當不會再弄嚇唬她的事情。
從院子到屋內,來回找圈,仍未見到樹jing和惡靈。
爬到天臺,朝下方高聲大喊:“鬼娃娃!你在哪?”
再朝四周喊了遍,周遭卻死寂一般,沒有任何回應。
出事了!逼著自己冷靜,捋捋事情。消瘦男人破門而入,預示一件事。鬼娃娃管理著她制造夢境神經的小破口,它得到桃樹jing的請求,容許桃樹jing留下。
再后面的事情無需多講了,聽完桃樹jing故事變成腦殘粉了。而消瘦男人未經過鬼娃娃同意,硬闖進來。
這么算下來,鬼娃娃反而保護了她的神經破口?
結果過于荒謬,呂安如沒法接受。
有一點足以證實,她有盛冥的保護咒,jing怪靈體輕易很難傷到她,所以把她彈出夢境。
消瘦男人抓走鬼娃娃了?
她該鼓掌慶祝才對啊,但心里莫名的擔憂翻涌,導致不知不覺之間走到崔大娘家門口。
單手推把緊鎖大門,沒推開,門沒上鎖,但里面有股能量化作無形的阻礙。
雙手嘗試幾次,依然沒用。熟悉的能力尚在,證明消瘦男人沒離開,可能還在里面折磨鬼娃娃和桃樹jing呢。
桃樹jing很虛弱,正是吞噬她元神的好機會啊。
呂安如抽出銀滄,橫批斬斷半扇門,一股熱浪從里面涌出,給她彈到兩米之外。
男人的怒喝隨之傳到:“今天只能我來結束桃樹jing,你們全部滾遠!”
鬼娃娃欣喜望著救兵,下秒臉上神色轉為生氣,嘶吼道:“你回來,跟我一起救救桃樹姐姐啊。”
呂安如撐臂起身,調頭跑向另個方向,身后罵聲不斷:“你個黑心女人太不仗義了!”
“你這會跑走,你個黑心貨好意思嗎?”
“你別跑啊,你回來救救桃樹姐姐啊,我保證以后不嚇你了,行嗎?”
“求求你快點回來。”
充耳不聞,專心向前跑,繞過個轉角,進入一個農戶家。
夢里有點好處,破壞什么皆無需賠償。
揮劍劈門破窗抵達三層,站在小平臺上往隔壁崔大娘院子看。里面戰況進入白日化的階段,鬼娃娃用身體擋在桃樹前禁止消瘦男人靠近,男人右胳膊被鬼娃娃凍傷,結出層層冰花。鬼娃娃也沒好到哪里去,頭上讓男人刺出幾個大窟窿。
能刺穿靈體的能量,男人夠狠啊,為了得到桃樹jing的元神,在用消耗自身元氣當攻擊的能力武器。
照常理說,鬼娃娃的戰力比這要高的多,它可是能面對300多個中級學生的大boss,不至于才和消瘦男人打個平手。
它在顧及用全力會誤傷到桃樹jing,在只守不攻。
善心泯滅的惡靈做到如此,呂安如不再猶豫握劍從三樓超崔家院子跳下去。
如呂安如所想,她沒落入院子,落在能量光罩上。
俯身觀察周圍找到光罩最稀薄之處,朝那邊爬去。制造能量罩的男人一下感覺到呂安如存在,抬頭望向她。
狠辣注視盯住她,拂袖揮手朝上甩來刺鼻的粉末。
呂安如只吸入一口,渾身奇癢無比,伸手摸向最癢之處,用手粘粉末拿到眼前細查,發現白色的東西不是粉末,是好多小白蟲。
指尖碾死幾只,剩下的全在她手上亂爬呢!這消瘦男人應該就是小白了,她算搞懂一個困惑心頭的問題,蟲子如何讓人類小孩染病。
和蜜蜂采蜜同理,它們可以攜帶病毒傳播。
就是這貨出手好惡心啊,暗罵聲對方,從包里拿出上次艾拉留下的驅蟲劑,沒心去管臭的問題了。擰開蓋子,灑在身上。
上頭的味道差點給呂安如送走,再拿出口罩戴上,艱難爬行。
好在鬼娃娃及時注意到小白異常舉動,從而看到呂安如,至此多出個保護對象,禁止小白朝她灑亂七八糟東西。
有鬼娃娃相助,呂安如爬行速度放快,抵達薄弱點,朝鬼娃娃大吼聲:“接住我。”
抬劍狠狠扎進淡淡的光暈上,身子猛地朝下墜落。
鬼娃娃躲避小白幾次攻擊,趕在呂安如摔出夢境之前充當肉墊。
落在鬼娃娃身上,只比落在硬邦邦的土地好那么一丟丟,實在太冷了。
呂安如哆嗦著站起身,沒時間吐槽,用劍夾住小白刺來的藤蔓。
‘咔咔’幾下斬斷,輕聲給鬼娃娃安排道:“你拖住小白,我去叫醒桃樹jing,讓她離開夢境。”
桃樹jing離開夢境了,她隨后從夢里醒來,鬼娃娃便能封住破口,放心伸展凍死人的絕技。
“好。”
小女鬼比較聰明,立刻體會jing髓,把身子變大幾倍,張開雙臂夾緊小白,從呂安如坎破的裂口飄出能量罩,給小白拖到別處戰斗。
有小女鬼出色完成保護工作,呂安如順利走到桃樹前方,手和臉一起貼上樹干,嘴里不住念叨:“小白找來夢境了,你快點醒來。”
鬼娃娃用身體拖住對方,她這個信息通報員得給力點才行。
樹干冷如大冰條,沒有一點回應。
呂安如不氣餒,集中jing神默念。風從常溫漸漸變得發冷,從溫度能感受到鬼娃娃的理智逐漸喪失。
能修煉出思維的惡靈不多,萬里挑一。
即便修煉出獨立思考的判斷力,惡靈在施展攻擊的過程中,若遇到實力較強的對手頑抗反擊,惡靈思維容易讓邪念占據,變成只會殺人奪命的怪物。
所以學院在考試系統加層,若考生被嚴重危及性命安全,會將他們傳送出考場。
呂安如把雜念拋開,專心默念。
又將近好幾分鐘過去,她被凍得渾身發僵,心里只剩一種殘念:完犢子了,桃樹jing沒醒,超惡靈版鬼娃娃回來了。
轉動僵硬的脖子,望見滿眼猩紅的鬼娃娃手里提著奄奄一息的小白,扔到呂安如身旁。
它又唱起了熟悉的歌謠:“你們取笑我、欺負我,早晚有天我要親手殺光你們所有人。撕爛你們的嘴巴,掏空你們的肚子。”
“嘿嘿,我要掏空你們肚子呀,從大壞蛋開始吧,他剛剛給我身上捅了好幾個破洞呢。”
鬼娃娃閃到小白面前,用鋒利的指尖劃過小白頭皮,傷口流出綠色的液體。
小白不閃不躲,身子緊緊貼住桃樹,他身上淡綠色的光芒緩緩罩住樹干。
呂安如本想隔岸觀火,借鬼娃娃之手先給小白除掉再說,但看著看著,心里升起一種古怪的感覺。
這哪里像要奪取桃樹jing元神的主兒啊?分明更像再給桃樹jing輸入元氣啊!
“娃娃停手吧,你別聽小白口是心非,他沒有想殺我。”虛弱的呼喚從樹干飄出。
呂安如思維隨話卡頓住幾秒,恍然看清了很多事情。
用銀滄彈開鬼娃娃對小白的施暴,朝桃樹jing大喊句:“你帶上小白離開夢境,我幫你們爭取點時間。”
“我走不了。”桃樹jing虛弱答完,柔聲對靠在她樹干做傻事的男人說:“小白,你走吧,別再為我浪費元氣了。當年我會救被雨水沖走的你,只是出于無心的善舉,你別再為我做錯事了。放過崔大娘一家吧,我即將衰落的命數我自己承受,與他們無關。你也放掉心中的執念吧,你的悟性比我高,好好活下去,以后一定可以達成很厲害的成就呢。”
“你的話好多啊,我說過你只能讓我的族民咬死,我不許你死在這里!”
小白大吼一聲,從身體震出漫天的綠色光點,光點在空中聚成一道絢麗的光芒。
“你別傻了,別元神里的所有元氣轉給我!”桃樹jing帶著哭音的訴求終止于凄然的低呼。
她用最后的力氣舞動枝干,擋住鬼娃娃朝小白咬下的血口,銀滄準確刺入鬼娃娃身上。
鬼娃娃消失了,桃樹從樹枝到樹干全部凝結成冰,轟然破碎。
多彩的綠光光芒找不到新宿主重回小白身上,那是呂安如第一次見到如此絢麗的綠色,原來綠色有很多種,有橄欖綠、茶綠、蔥綠、洋薊綠、苔蘚綠、草地綠、草綠、水草綠、深草綠、灰湖綠……
而它們在此刻全部匯聚成了,心碎的顏色,小白抱住桃樹jing僅剩的樹樁無聲痛哭。
呂安如心里發堵,特別不好受。收銀滄入鞘,坐在痛苦到喪失聲音的小白身邊。
想勸兩句,不知道該勸什么好,萬物的感情真的太錯綜復雜,需要搞懂的代價太大了。
“下次有話直接說,要是能直接告訴桃樹jing,你喜歡她。要是直接告訴小白,你來救桃樹jing,不是來殺她,結局或許不一樣。”
一雙手推開呂安如,一把將其從夢里推出,他只想安靜的陪陪桃樹jing最后的殘念。
呂安如再次醒來,淚水已然浸濕了枕巾。
有只小青鳥煽動翅膀飛在她臉頰上方,急切說:“您怎么在哭啊!您別哭啊,您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和小欒說啊,小欒幫您解決,您別哭了。”
呂安如用手擋住眼睛,清清嗓子提醒道:“我告訴過你了,別用鳥的形態說話。”
“好,我變成人形,您別哭了。”
小欒從洗手間換個形態,順便用熱水打濕毛巾,回到床邊小心幫呂安如擦掉淚痕,輕聲問:“您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遇到了一對口是心非的傻子,”呂安如起身,從床頭紙巾盒里抽出兩張紙,擤擤鼻子,接過毛巾抹把臉,哀嘆道:“哎,敵對的種族讓他們把愛戀的秘密藏在心底,最終走向悲劇。”
“好可惜哦。”
小欒臉上浮起淺淺的難受,聲音跟著變得發澀,她和喜歡之人曾經遇到過同樣的處境。后來呂安如的媽媽幫他們疏解開立場恩怨,但喜歡之人還是抗拒與她深交,希望有天他能醒悟過來吧。
“是啊,”呂安如認同,難受的心情稍稍平緩點,望著小欒納悶問:“你不是在樓下看電視嗎?怎么上來了?”
“您老做噩夢,我想了想還是陪在您身邊好,我可以插著電源看這神器里的視頻。”小欒指下床頭柜上巴掌大的微機。
呂安如又感動又郁悶,捂住臉痛呼道:“大姐啊,你看電池充滿就拔掉,老充對微機電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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