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聲音她聽過不足五次,卻熟悉萬分,恨意隨之翻涌。
手上加重力道,扯住帽子弟弟往回走,硬拽住對方,將其帶到手術床前。
松手之際,帽子弟弟白皙脖子上多出深深的紅色勒痕。
“跪下,好好給你哥懺悔。”呂安如冷冷發號施令。
帽子弟弟別過頭,鄙夷的怪笑:“呵,有,”
下面的話沒說完,膝蓋后面腘窩被呂安如哐哐三腳。
一腳先踢到右邊腘窩,猝不及防的疼痛迫使他單膝半跪。當他反應過來要反抗時,呂安如一把按住他肩膀,照準他左邊腘窩麻筋位置使勁補了兩腳。
就這樣,七尺高男兒恭恭敬敬跪在自己哥哥身旁,正巧垂眸看到虛弱的哥哥。
曾經為他擋風遮雨的大翅膀無力搭落于手術床邊,哥哥身上千瘡百孔,多處連接能量傳導管的傷口已然潰爛,流出惡心的綠膿。
恍惚間,記憶跳回幾月前,哥哥同樣滿身傷痕的出現在他眼前,摸著他的頭爽朗大笑。
“哈哈哈,小螣,阿哥來救你了。”
當時他望著那雙滿眼是他的金色眸子,他承認自己有一瞬間感動了,但僅僅一瞬間。迂腐的哥哥啊,到死都體會不到他所追求的無上大道。
亦如他親手將火炎之刃刺過哥哥胸膛時,哥哥詫異回眸的目光。
多驚顫啊,多天真啊,天真到愿意相信人類的虛偽感情。
“小螣,你賭輸了。”
腦海中浮現出討厭的聲音,不,該說他討厭的是語調,而非聲音。亙古無數個孤寂的夜里,是那道聲音在陪伴著他啊,他怎么會討厭呢?
可當下明明哥哥都氣若游絲了,聲音仍透出濃重的驕傲,而這份驕傲來自于前方不遠處忙前忙后的人類女孩。
對啊,他厭惡的是人類,尤其被哥哥偏愛、被朱雀信任的呂安如。
他滿腔仇恨,在哥哥腦海中肆意咆哮:“呂安如來了又如何,是她和貪婪的人類害了我們,讓我們只能藏在暗處茍且偷生。阿哥,衡丸無法控制我們,你早該佯裝服下,借南柯之手替同伴們找回公道,奪回本該屬于我們的尊榮。”
“呵呵,小螣啊,你遲早會明白能被控制的從來不是身體,而是意志。在你愿意服從南柯那刻開始,你驕傲的意志便被摧毀了。盛家和小黑與南柯不同,他們給與我們尊重和在意。”
黑色大龍身上浮起淡淡金色光點。
海藍色的瞳仁猛烈震動下,他好恨,他的哥哥寧可消耗元神,還在試圖說服他信任。
“不!是我在控制南柯,不是他控制我,你看他多聽話啊,我甩出一點餌,他就乖乖按照我指定的方向去研究。到后期他沒有再讓我服用衡丸了,他把我當成朋友,甚至愿意變成我們的同類。”
話語中滿滿的自信卻讓簡單如一的問題擊破:“別傻了,騰蛇!寧天老狗的兒子困不住南柯,他留下純粹別有用心。你被小黑所擒,他會來救你嗎?如小黑對我般不顧自身安危,來救你嗎?”
兄弟倆近期唯一一次敞開心扉的溝通戛然而止,騰蛇眼底閃過落寞的復雜之色。
下秒全數消失,繞開問題,激進說:“我自身屬火,盛冥和紅毛女的火法傷不到我,我無需南柯來救。阿哥,等呂安如救完你,驗證南柯所說假設后,我們反抓住呂安如,用她去救我們瀕死的同類們。”
“哎,小螣啊……截止目前你還沒意識到,是你和南柯害了朱雀他們,不是小黑。我不會讓小黑的秘密暴露,希望我的死能喚醒你吧。我死后,你照顧好自己。我相信小黑能救出朱雀,你以后要保護好同伴們啊,別再被人利用了。”
金色光點的數量逐漸變少,騰蛇的心跟著愈發刺痛,他氣哥哥偏心,他恨哥哥執迷不悟。
“我會證明給你看,你錯了!在你認錯前,我不許你死!”
騰蛇側身用胳膊貼到黑色羽毛上,將自己的能量輸送過去。
可,他充盈的能量全從羽毛周遭外泄流出,根本無法傳送進哥哥身體里。
“怎么會這樣?”騰蛇呆愣兩秒,忿然呵斥:“你在用元神抗拒我的能量,阿哥,你在嫌我的能量臟啊!”
“哈,傻小螣,阿哥怎會嫌你呢,阿哥也沒有靈力去抗拒你。你從來比阿哥聰慧,早該明白為何會這樣了。”
悲苦的輕嘆擾亂騰蛇堅如磐石的信念,卻讓他的思緒清明無比。
他仰頭發出震天動地的怒吼:“南柯!”
不遠處三人停止商量用什么替代骨髓抽取針,一起望向騰蛇。
騰蛇急切迎上呂安如探尋的目光,命令道:“快點抽取骨髓和血液啊,沒有儀器讓青鸞吸取完再傳導過去,有她的安神天曲凈化,能達到相同效果。”
艾拉氣不過,抄起讓砸壞的半截凳子腿。氣勢洶洶地走過去,望見騰蛇讓呂安如打花的臉,一想到對方曾經那張帥到人神共憤的面容,她終是沒忍心多補幾下。
光晃晃凳子腿,嚇唬道:“你把家里親哥坑害到如此慘的境地,這會少裝好心啦。我合理懷疑啊,你堅持讓做的事情絕對存在貓膩。”
越想越覺得合理,立馬勸呂安如:“安如如,我建議別聽信南柯和這貨的話,你看帽子讓他們害成這樣。我猜他們故意下套,無非要你親手殺掉帽子,讓你痛苦一輩子。”
“是的。”盛冥沉聲贊同,jing致雙眸內飛快閃過暗芒。
呂安如開粉包的手頓住,茫然望向帽子,環繞在他身上的金色光點只剩寥寥十余顆。
騰蛇急火攻心,不惜自黑:“南柯布置好一切,正是為了達到這個目的,通過我離間你和我阿哥。我們恩怨你找我算,別牽連他。一點骨髓和血液對你無足輕重,但他真的等不了太久了。”
呂安如不再猶豫,將粉包拉開大口,呼喚道:“小欒,你聽到帽子弟弟的話了,你出來幫幫忙吧。”
下秒,腦海中浮現出輕柔的聲音:“大小姐,錢姑娘在呢,我現在出去嗎?”
呂安如抬眸望向艾拉,紅發女郎回望來赤誠的目光,她隨之想起自己每次遇到危險,紅發女郎總第一個沖來,問她有沒事。
“嗯出來吧,艾拉不是外人。縱使她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同樣會幫我們保密。”
呂安如決定好了,等這次任務結束,就將身體怪病原原本本告訴艾拉,不再期騙隱瞞。
“好的。”
溫和的青光從粉包飄出,青光凝聚成小鳥。小欒跳到帽子的手術床上,鮮紅鳥嘴貼到帽子身上,悲傷說道。
“大小姐,我們要快點了,勾陳大人的元神馬上要散了,而且他求生欲非常低。”
小欒隱藏了部分實情,不光是低,還在腦海里嚴詞禁止她幫忙植入血和骨髓,好兇呢。
呂安如躺在帽子旁邊手術床,手搭在純黑羽毛上,輕聲說:“輸兩次,200多張贊賞卡一筆勾銷了。”
羽毛居然微微抖動下,按照帽子以往尿性,估計在罵她。
清幽空靈的歌聲回蕩在房間內,呂安如眼皮變重,感覺小欒跳上她后背,剩下的事情不記得了。
估計小欒怕她疼吧,這次催眠曲的效果非常強勁。
夢里,帽子戳著她腦門,不間斷的把她罵到狗血淋頭。
“你光會套路我,你個蠢蛋,不想想南柯為什么把你引誘過來,他在千方百計套路你重新提供基因樣本啊。我們躺的床會自動記錄數據啊,以后喊你呂白癡吧!”
“他曾經提取的樣本數據過時了,需要你成長一年多的最新數據,而且要你剛用完極限狀態的數據。小黑是大傻子,根本不會動腦。”
“若讓他利用我作惡,我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蠢小黑,早告訴你別來了。”
逆耳的話聲聲闖入心間,呂安如絲毫不生氣,反而笑靨如花,真如同變傻了。
伸手抱住夢里果凍狀的黃胖子,現實里的帽子原形很像上古翼龍,帥歸帥,但呂安如依舊喜歡比手掌大些的果凍樣。
使勁揉把對方臉蛋,揉得不過癮還揪了兩下。
“帽子,我媽媽告訴過我,人生活在世上會遇到各種危險和困難,這無可避免。”
用手指捏住激烈反駁她的嘴,徐徐繼續說道:“可能我投胎時選了困難模式吧,所以遇到的危險比普通人多,可正是特殊的因緣際會,我才能遇到你、小欒、念、鬼娃娃這些朋友啊。既然危險避無可避,我直面它好了,我不會為了自己安全而放棄救你。”
“傻小黑。”
帽子不再掙扎,將臉貼在呂安如手心內。
呂安如沒細問他如何落入南柯手里,有些痛苦回憶最好任由它被時間掩埋。
“帽子,你說南柯要收集我的dna新數據,我希望由你來告訴我,他執迷于我dna的原因。”呂安如開誠布公問道。
帽子坐在她腿面猶豫下,仰頭望見那雙靈動眸子閃耀點點信任。
堅定勇敢的話重現于他腦海:既然危險避無可避,我直面它好了。
對啊,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女孩,自己了解,善意的謊言只會讓呂小黑更渴望探尋真相。
幽幽長嘆口氣,沉聲說:“我曾給你父母發過誓,對你守口如瓶,罷了,為小黑我背信棄義次。”
呂安如兩手捧住帽子臉,俯身大大親口,巴結道:“帽子最疼我了。”
“我算無顏面對你父母了,等這事結束,我找個世外桃源的地方,跟我弟弟、朱雀他們隱居得了。”
帽子感慨一落下,呂安如立馬上道的接話:“嗯,我幫你們找,找我熟悉的地方我可以閑了去看你們。我會救下朱雀他們,至于你弟弟,”
特意頓頓,捕捉到帽子眼中疼惜,輕咳聲說:“我讀過夏國古代神話,上面騰蛇性格暴烈,專門以同類為食,看見大蛇就上前啃噬。貌似你弟弟不止一次設計害你了,而且原型狀態下特喜歡上嘴啃你頭,你咋還能次次原諒他啊?”
“用人類俗點的話說,他在了,我最少還有個弟弟。我知道他在意我,方式比較偏激而已。”帽子說得極其惆悵。
呂安如長長哦聲,不吝嗇送上挖苦:“你和你弟弟屬于sm啊,這好似西方神話里火神洛基和光明之神啊,他們兄弟倆也如此相坑相殺。”
吐槽中想起高櫻罵人老用的一個詞,賤皮子。嗯,帽子能算實力寵弟的賤皮子。
帽子悲然苦笑笑,板起長輩架子,呵斥:“你少管大人的事,還要不要聽自己秘密了?”
“要啊。”呂安如關注點回歸自身,重重點頭。
帽子煽動翅膀飛回地面,用胖乎乎的手指畫出個點,再畫出個幾個大圈。
手指戳在點上,道出三個字:“這是你。”
呂安如耷拉著臉,悶聲道:“什么意思?請說通俗易懂點。”
“幾大種族的基因有專屬于對應序列,而你的基因只屬于自己,南柯認為你的基因包容和容錯性遠遠大于其他基因。他在你基因里提取出大量pr3y,他用來充當雜交生物的融合劑。”
“等等,”呂安如打斷帽子敘述,問出核心點:“南柯通過研究發現我不是人類?”
干貨太多,必須聽點問點,怕一累積忘了。
“是人類,但你選擇成為人類,你能懂我的意思嗎?如同南柯選擇成為我的同類。”帽子努力用比較通俗的方式解釋。
呂安如兩手拍下大腿面,拒絕繞彎子,直接問:“你說我原始是什么東西吧?”
經過太多離奇事件,她早做好心理準備,聽到各種非人類的回答。
“我不知道,有可能還是人類,但你兒時經歷過的一件事,使你基因能做到某種范圍內的重組,達成人類無法達到的狀態。在重組過程中會產生非常多的pr3y,南柯對這東西非常癡迷。”
帽子認真說了一大堆廢話,聽到呂安如心煩意亂,好在思緒沒亂,扳回主題:“兒時經歷什么事?”
她不信只是簡單的被變異生物血液感染。
帽子蹙蹙眉頭,似在懊惱說漏嘴了不該說的事情,嘗試繼續混淆視聽:“我們繼續聊pr3y吧,這個知識點比較關鍵。”
呂安如捕捉到帽子眼中的彷徨,不假思索拒絕:“小冥告訴過我pr3y,你別跑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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