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當年的事，一直以為自己不再恐懼的莫堯光還是忍不住輕輕顫抖，當年那一幕給他造成了強烈的心里陰影，多少個午夜夢回，他都在強烈的悔恨和巨大的恐懼中度過。

莫堯光頓了頓，“那件事，我原本也以為是意外，覺得是我和大哥倒霉，碰上了熊瞎子，可是，待我有勇氣回憶當年之事，我越發覺得不對，那熊瞎子為何突然出現攻擊我們，它并不像是餓了，倒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而且，它的前掌還有傷。”

“當時，皇叔是第一個出現在現場的，熊瞎子也是被他射殺的，我當時很感激他救了我們，以為他是我們的守護神，可是，后來我在調查當年之事時，找到了當時負責圍趕野獸的御林軍，有人見到了那只熊瞎子，也看到了將熊瞎子的前掌劃傷的人，你知道是誰嗎？”

莫堯光緊緊盯著他，“是北風。在寒王府待了那么久，他，你該不會不熟悉吧？”

莫堯平幾乎是下意識就反駁道：“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那里？”

莫堯光見他這么著急為莫修寒開脫，嗤笑一聲，悵然道：“多好啊，一下子滅掉兩個皇子，就算滅不掉，第一個出現也能及時補刀，不過當時他身后跟著的人不少，不能明目張膽地動手，所以，他就裝了波好人，急切地射殺了熊瞎子，救下了我們，讓我們對他感恩戴德，接著，熊瞎子也被他毀尸滅跡，一點調查的痕跡都沒留下。”

他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他做事確實滴水不漏，只是他沒想到，那日會有人看到了北風，也沒有想到，我竟然找到了那個人，得知了當年的事。”

他看向莫堯平，“堯平，你說，我該不該恨他？”他的眼神語氣都很平靜，可誰都知道那平靜下隱藏著怎樣的暗濤。

莫堯平呆呆地看著他，他一時間不知該怎么辦才好，該說什么，該用什么樣的表情，他的腦子亂成了一鍋粥。

當年他因病并未參加秋獵，只能在宮中等著他們回來，沒想到等到的卻是噩耗。

意外，是父皇告訴他的，他從未懷疑過這個的真實性。

若真如莫堯光所說，這不是意外，而是jing心策劃的一場陰謀，一條人命，兩條腿，他兩位哥哥的人生，甚至于整個寧朝的軌跡，都因為這個背后主謀而毀了。

真的是他嗎？他的皇叔？那個他剛剛相信的男人？

“二哥，此事，你確定沒有搞錯？”莫堯平多希望是他搞錯了，北風會出現在附近，只是因為要保障莫修寒的安全，可他為什么要去惹熊瞎子，為什么要……

莫堯光輕輕搖了搖頭，“你若想知道當時的情況，大可去問那個御林軍，他叫林疏，還在宮中當值，只是，他說的會跟我說的一樣。”

“父皇呢？他知道這件事嗎？”

莫堯光沉沉點了下頭。

最終，莫堯平也沒有去找那個叫林疏的御林軍，也沒有去問他的父皇，他現在腦子非常混沌。

他剛剛經歷了一場掙扎，選擇了相信皇叔而背棄了兄弟，可當他得知他二哥痛苦的根源可能來自他的皇叔之后，他內心又再次掙扎起來。

更何況，他的父皇也知道這件事，那他是怎么看待皇叔的呢，父皇最喜愛大哥，人盡皆知，他是怎么能面對殺子之仇，還能好好地跟皇叔相處的呢？

細思極恐。他的身體自動啟動了防御機制，他的腦子轉不動了。他還沒有準備好去面對這件事情，所以，他神情恍惚地回了寒王府。

自那日回來之后，莫修寒和陸璃悠兩人之間就怪怪的，處于一種誰也不理誰的狀態，陸璃悠不再去寒王府，莫修寒也沒有主動來找過她。

陸璃悠幾乎每日都待在店鋪，也不提跟莫修寒的半點話，就好像根本沒有這個人。

碧安都看出不對勁，暗戳戳地問了幾次，卻見她沒點反應，只好不再提，只是看著兩人關系越發冷淡，她心里既著急卻又無可奈何。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五六日，直到朝廷的安排正式下來。

皇帝莫修容要派三皇子莫堯平前去大寧和高古的邊界，跟高古進行談判，同去的還有三十萬大軍，若談判失敗，寧朝將會直接攻打高古。

寧朝的態度非常明顯，說白了就是不聽話就打，強勢的樣子讓人很難相信寧朝的統治者是個軟弱的皇帝，不知其中關系的人們都認為這是寒王下的指令，而事實是，莫修寒雖然沒有明確提出要干仗，但在激進黨提出這一提案時，他確實在大力支持，將這個誰都不看好的方案變成了現實。

陸璃悠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幾乎是震驚的，莫堯平才十四，就要被推上戰場，雖然他是監軍，不用他去沖鋒陷陣，但只要一旦出了事，他首先就要擔責任。

有人說陛下真是狠心，三皇子不受寵就算了，竟然還讓他去做遙遠的邊界談判，甚至上戰場。但也有人說，陛下是想通過派出皇室成員來震懾高古，表明態度，順便歷練三皇子。

陸璃悠覺得第二種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這次的主帥是段太尉，那個年過半百卻老當力壯的老將軍，他的經驗豐富，地位又高，安全感十足，而且是個對皇室極其忠心的老臣。就算跟高古打起來，派他去也有些大材小用，那只能證明派他去是為了保護三皇子的。皇帝對三皇子再怎么不在意，說到底也是他的兒子，還是唯一健康的兒子。

而陸璃悠原本以為皇帝會派莫修寒去跟高古打，再不濟也是讓他跟著去輔助莫堯平，結果莫修寒還是繼續留在奉城，只讓駐守北寒的朱新去輔助他的侄子，不知這是不是因為皇帝對他不放心，所以才不肯放他離開。

在得知這個消息的當天晚上，陸璃悠就回了寒王府，畢竟三日后，莫堯平就要出發離開奉城前往高古了，她要趕去跟莫堯平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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