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先生和周老爺子收了棋子,從車上下來看著滿山春花和不遠處的柿子樹,笑著對周老爺子說道:“還是出來走走好啊!“
周老爺子清了清嗓子,“我如今在莊子上也住習慣了,讓我回去還不舒服,我在村里雇了兩個沒了爹娘的孩子幫我干干活,賣賣花,閑著還教他們念念書,兩個孩子也知道感恩,每天早早的就來了,幫著收拾院子,還在空地上種了些瓜菜。”
文先生看著他,打趣道:“哦!沒想到你也能做這些憐貧惜弱的事!”
周老爺子委屈的看著文先生,“看您說的,我以前雖說不著調,也從來沒干過欺負人的事啊!”
文先生看著他,“你是沒欺負別人,你就指著嘉和母子欺負。”
周老爺子聽后愧疚的低下了頭,片刻后仰起頭,用力搓了搓臉,“是,我這輩子最虧心的就是嘉和他娘,我自己沒本事護著他們,干脆就裝看不見。”
文先生嘆氣道:“也不能全怪你,怪只怪造化弄人。”
周老爺子轉頭看著文先生,眼中滿是悔恨之意,“老爺子,世間啥藥都有賣,就是沒有后悔藥,如果真的有六道輪回,轉世我寧愿淪入畜生道,贖我犯下的罪孽。”
文先生看著他,勸說道:“你也別太自責了,嘉和夫妻回京的這幾年,你就做的很好。”
“師公,伯祖父,”月月和星星各拿一束野花到了兩人跟前,月月把花遞給了周老爺子,“伯祖父,您看,花兒真好看!”
周老爺子蹲下去,笑瞇瞇的接過了花束,“哎呀!多好看的花兒啊!伯祖父帶你們摘花去。”
星星牽住了文先生的手:“師公,摘花去。”
“好,師公陪星兒摘花去。”
李虞和站在山道上,看著山下的村莊,田間地頭到處都是忙碌的身影。
何嬸和張嫂把帶來的餅子和豆汁熱了一下,用刀割了道口子,夾了些鹵菜在里面,大家圍坐在油布上吃了起來。
兩個孩子從來沒在野地里吃過東西,新奇的不得了,吃了一個餅子,喝了半碗豆汁,就圍著大家繞圈,嘰嘰喳喳的像林子里的鳥兒一樣,吵鬧個不停。
吃過東西,大家又開始趕路,上車不久兩個孩子就睡著了。
天色愈發灰暗,陳嬤嬤看了看天色,小聲說道:“夫人,這天看樣子要下雨了。”
李虞點頭,“是啊!過了前面的樹林,下山時有一道陡坡,如果能等到咱們走過陡坡才落下來,就好了。”
過了那片樹林不久,吹起了大風,烏云籠罩了對面的山頂,鐵柱看著天色有些發愁,對坐在車櫞上的何嬸說道:“嬤嬤,看來要下大雨了,您問問夫人還有多遠的路程。”
李虞撩開車簾,看了一下,“從這里下去還有一個多時辰,盡量趕一下,爭取趕到坡道下面。”
“是。”鐵柱揚起鞭子,趕著騾子往前趕,走了大半個時辰剛走過坡道,豆大的雨點就落了下來。
車子在雨霧中前行,山路濕滑,鐵柱拉緊韁繩,驅使馬兒放慢了速度,半個時辰后,雨漸漸的停了,天色也漸漸地黑了下來。
月月靠在李虞身上,聽著田地里不時傳來的蛙叫聲,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娘,呱呱呱的聲音,就是小青蛙在叫嗎?”藲夿尛裞網
“對啊!就是小青蛙在叫,等到夏天的時候,青蛙特別喜歡在大雨后唱歌。”
“娘,現在是春天,夏天馬上就要來了,是嗎?”星星想想問道。
李虞摸摸星星的小臉,“對,餓了嗎?”星星搖搖頭,“才吃了糕糕,我不餓。”
月月跟著搖頭,“我也不餓,娘,您餓了嗎?”
天黑透了時,鐵柱在外面喊道:“夫人,到了。”
兩個孩子歡呼起來,“娘,咱們到了,下車了。”
鐵柱下車,拍響了莊子的大門,有人跑到門口,問道:“誰啊?”
“我是鐵柱,夫人來了。”鐵柱大聲應道。
“快告訴意管事,夫人來了。”
大門開了鐵柱把車趕了進去,李虞帶著孩子下了車,看到如意和招財,笑瞇瞇的提著燈籠站在車前。
招財笑嘻嘻的說道:“剛才的雨下的好大,我們還以為您過兩天才來呢!”
李虞笑道:“沒料到會下那么大的雨,還好已經下了陡坡。”
周老爺子從車上下來,捶著腰,“哎呀!總算到了,我這把老骨頭都快搖散架了。”
文先生指著他,笑道:“你還不如月兒和星兒兩個孩子。”
招財看著兩人,“老爺子,你們也來啦!”
周老爺子故意板著臉,“我們就不能來啊!”
招財陪笑道:“能,怎么不能,累了吧!幸虧我昨兒把正院都收拾出來了,不然還住不了人。”
大家把東西搬進了屋,陳嬤嬤和張嫂幾個把被褥抱進了正院。
如意讓人把稻種搬進倉房,何嬸帶著王氏和李氏煮了臊子面給大家吃了,如意帶著文先生和周老爺子去浴房洗漱歇息。
李虞讓陳嬤嬤和何嬸帶著雙胞胎去洗漱,去了后面的偏院,見里面黑黢黢的出來問招財道:“阿蓮她們沒住莊子里嗎?”
招財搖頭,“沒呢!她們不想住這里,嫌棄這里是那些惡賊住過的,您走后就搬回草屋那邊了。”
李虞想了一下也理解她們的感受,“快下種了,她們的田整好了嗎?”
招財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說道:“已經整好了,村子里這些天有些不安穩。”
不安穩,難到是她們的娘家人找來啦!李虞看著招財,“出什么事了,怎么個不安穩法?”
“她們里面有叫香秀的婦人和另外兩個婦人回了趟娘家,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昨日回來就和阿蓮大嫂說,她們要賣了村里的田地回娘家。”
李虞對香秀沒有印象,“賣了田地回娘家,阿蓮怎么說?”
招財想了一下,“阿蓮不同意她們賣田地,只答應她們帶走那二十兩安家銀,還說她們幾戶原本只有幾畝薄田,多出來的田地,是衙門賠償給她們家那些死了的人的,就算是他們不在了,她們也沒有權利賣掉那些田地。”
三月,初春。
內容。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
網站即將關閉,下載愛閱app免費看最新內容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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