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沈老爺子側身看著身邊躺著的老伴，“來都來了，大老遠的，不見說不過去，見一面也好。”

炕上，沈老太太睜開雙眼瞅了瞅開始幫她下決定的老伴，垂下眼簾之余順手將沈老爺子身上這側被子拉拉高。

還不開口？沈老爺子伸手去捏了捏老伴的嘴，不，是捏臉。嘶，大事不妙，這回居然不拍一下他的手了！

“其實就是瞞不住也沒啥，你清清白白進的沈家門，就那些缺德的玩意兒，我沈家還怕他張家和程家不成。

我陪你去，正好見一面到時候有啥憋在心里頭的事兒都趁這回說了。有啥委屈也撒出去，咱這回就帶上仨兒子。”

“打架呢？”沈老太太拍了拍說著說著開始激動的老伴，“不是怕了那些人，是我怕自己忍不住削有亮。”

真的？

太好了！

早該削了！

“他實在太令我失望了，當年有亮和大明大了，我看世道不好就將手上一部分東西分給他哥倆自己保管。

一來是他們都大了遲早要成家立業，二來也是分開保管風險小，一旦誰出事，剩下的兩個不至于被錢難倒。”

原來如此，這就是了，他就說他的小辣椒不是一般人，當年怎么可能連親娘遺物都沒保住，只僅存兩樣而已。

合著不是培養幼弟花光了，而是早有計劃分開放了。這就對的上了，難怪跟他走了還老說自己就剩下一個人了。

整得他一大把年紀了還以為當年小辣椒說的是幼弟不見了，這個可不能坦白，坦白了可不得讓小辣椒嫌他呆。

“可你聽大明提到他一份東西了沒有？他瞞不過我，他壓根就沒拿，不然不會連給王芍藥留幾個大洋都找人借。

就連石老弟那兒，我都有試探過，大明當時和有亮就是分開走，那幾個大洋還是大明托人賣了身上唯一一塊懷表還的。

再加上咱小九（沈衛民）回來就不在咱前面多提他這個舅姥爺一家子，想來連你也該猜到除有亮，他家其他人不是很歡迎孩子上門。

我就尋思著是不是和那些東西有關，有亮呢，他倒不會主動霸占大明那一份東西，但他媳婦孩子要是得知就不一定了。

因為這里面就涉及到有亮當年去那邊靠什么起家，要是我沒料錯的話，他應該就是靠這些東西起家才攢下了家底。

早前大明就一個人，可如今不一樣，大明還有兒子，孫女又嫁給我這個大姐的孫子，只怕我們見還不如不見。”

沈老爺子默默聽完，想了想，“這倒是，要照你這么說就復雜了。按理來說你給大明的東西，有亮是要還給大明。”

沈老太暗嘆，這是還沒想到重點呢。“咋還合適？其實咋還都不合適。再說，啟光那孩子就像他老子大明。

他不會要，大明也不會要，所以我說等我見著有亮，我怕我自己忍不住動手。糊涂蛋一個，啥事都整不明白！

這也就是大明，換個人早就跟這糊涂蛋一刀兩斷。你瞅瞅這糊涂蛋都干了啥事，找小老婆生了一窩孩子又沒教好。

最氣人的是居然連咱們小九上門都不招待見，我就不信糊涂到沒點眼力勁，還帶大老婆大兒子過來找我干啥！”

“這個啊……”到底要不要說興許是老伴想多了，小九回來不多提又不是代表就是不招待見，沈老爺子老難了。

那就不見了？就他家小九長得多稀罕啊，又會說話。要連他家小九都不樂意多提誰誰，那誰誰就一準不像話。

“算了，睡吧。”

問題是你睡得踏實不？

沈老爺子應了一聲行，然后等呀等，不出他所料，老伴打年輕起一旦不下定主意就心里刺撓得難受的毛病就沒變。

看，這會兒裝睡都沒有等他默數到五十，她就轉一個身了；再數了一個五十，到五十五，她又俏摸著平躺了。

這毛病啊，估計打小不長高就是這毛病給鬧的，倒是等和他成親了才好點，這要是沒他在身邊盯著咋行。

“給你出個主意咋樣兒，咱就不想了，等明兒就問咱家小九。小九要是說去啊，咱就帶仨兒子就小九去找場子。”

沈老太太不由悶笑，“我不是介意我孫子被小瞧了，一個個都捧著咱家孩子，我才要擔心呢，我是在心疼大明。”

喲，大明還用得了你心疼？別說坐的是小車，身邊還有人保護，就是明面上大小也是個有著一棟樓的大老板。

“你沒聽咱們小九回來就說今年這個夏天啊，大明得知他小兩口過去就連他小兩口住的屋子都早早重新裝修好？

還有吃的喝的穿的都準備得妥妥當當就不說了，就說這回回來比去年剛見著是不是精神多了，這是有牽掛了。

我都不用想也能猜著他原先一個人在外面日子過得有多冷清。你再看今天下午，他抱著倆孩子就舍不得松一下手。”

這個不是工作需要嘛，等退下來還怕冷清？有兒有孫的，三代同堂，挺好的。沈老爺子暗暗腹議卻實在不敢反駁。

當然，他肯定不是怕老伴掐他，是老伴年齡大了，很容易閃到腰。“是啊，好在再干兩年他就可以安享晚年。

我看了，大明就是戲文里唱的先苦后甜，他往后啊，絕對不會過得比有亮差勁。其實錢多有啥用，兒子多有啥用？

有亮是夠糊涂，好兒子一個頂百，生多不如好好教養兒子，還兒子都不是一個娘生的，他往后啊，事兒不會少。

一個爹娘生的兒子就多的是兄弟為了錢財失和，何況不是。我看還是大明這樣好，一個兒子就不用擔心一碗水端不平。

說起來，大明運氣還是不賴的。兒子沒在身邊長大也沒長歪，孫女又能干，你瞅大明就運氣好到遇上了你這個大姐。”

沈老太太正暗道那要看什么孫女，那個大孫女不就歪到哪里去了都不知，不料想老伴突然就提到了她。

“你說誰能料到你這個姐不光養大他，居然又送了他一個最有出息的孫子。光這么說說啊，我都老心疼你了。”

沈老太太如沈老爺子所愿被他成功逗笑，而且笑得還挺大聲的，沈老爺子又逗她不怕大半夜笑得招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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