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過年就屬孩子最開心了，昨晚扛不住困意睡意的壯壯都不用許曉娟喊醒，他就天還沒亮早早起來。

許曉娟原本心里還尋思著除夕小叔子家不是九姑就是石老，說句不好聽的都不是有福氣的長輩守著。

可看包括公公婆婆在內又不忌諱的樣子，她就想讓兒子帶上妹妹今早先去他們三叔三嬸家拜個早年。

說是圖個吉利喜慶也好，開門迎孩子，熱熱鬧鬧的。婆婆想不到，她這當大嫂的就不得不暗暗安排一二。

沈衛民還不知他大嫂那么多，這邊他用一根木棍挑著一掛鞭炮出去，好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音響起。

一溜兒的小蘿卜頭就朝他家門口沖來，在大侄子壯壯樂哈哈地高喊著新年好早生貴子，一個個也嚷嚷上了。

把他給樂的。

沈衛民趕緊將糖果和糕點，還有瓜子花生等都拿出來，一抓就抓了一大把放進每個孩子拎著背著的袋子。

這就好？

并不！

聽著孩子們蹦出幾句天真的話語，沈衛民又是往一個盛著1分貳分硬（幣）和小紅包的笸籮伸手了。

這下子孩子們更是開心得不得了，當中最老實的這會兒也跟身邊嘴甜的小伙伴們學起一串串討喜的賀詞。

這幫孩子們的口袋包包都快滿了，又拿到紅包，歡呼著出去，門外又沖進來一群嗷嗷直叫著的孩子。

這年月家家戶戶不比過兩年孩子少，基本上每家就都有好幾個孩子，有些孩子連沈衛民不知是誰家的。

有喊他三哥三叔的不奇怪，但居然還有喊他三爺爺的，這輩分讓他給孩子一個幾分錢的紅包出來都不好意思。

沈小四趕到他三哥家時，這邊好不熱鬧，他差點就擠不進來。好不容易擠進屋，他三哥三嫂就正在忙著分東西。

他就知道，連他都在路上聽到有小孩兒喊著快去大學生三叔三嬸家，那還少得了村子里孩子往這邊沖來。

這不，昨晚準備的滿滿一笸籮一笸籮零食就不夠花了，他三哥這會兒都直接從幾個大袋子里掏零食了。

“哥，這里交給我，你先和我嫂子去給咱爺奶拜年。咱爸媽和（石）爺爺已經在那邊，就等你們過去了。”

聽到小四這一聲喊，還不知石老何時已經出門的沈衛民看了看時間已過八點鐘，確實不好再耽誤下去。

將這邊派發零食的任務交給沈小四，再讓弟弟看好大侄子大侄女之后，沈衛民就拿了兩件新大衣拉徐長青出門。

此時，沈家大房沈明強那邊熱鬧的程度也不遜色于沈衛民這邊幾分，有區別的是這里就幾乎都是一幫老爺子。

石老在其中算是很年輕了，東屋炕上坐著的歲數最大的就有手腳并不是很利索的八九十歲白發白須老人。

要換往年正月初一，這幾位肯定在自家等著晚輩上門拜年，但今年因石老在，他們就非要親自來一趟不可。

徐長青陪沈衛民到的時候，東屋里面炕前地上還有來此拜年的一幫“家”字輩樂呵呵著要給老爺子們磕頭的。

人是真多，熱鬧也是真心熱鬧。

這邊給老爺子們拜年結束就又要趕著去給老太太們拜年，再有就是叔伯大娘嬸子輩的。最后才是到祠堂。

每到了這一天，老沈家還有個老徐家和老白家不存在的舊例——正月初一午后一點開始在祠堂聚餐。

這種聚餐還不是族里湊錢合伙辦酒席，是各家各戶到了這天中午帶上菜和主食，不管好賴上這吃喝上了。

這則舊例就是早幾年風聲最緊，連祠堂都只好改成了食堂期間，老沈家就從來沒有暫停過哪一年聚餐。

徐長青就清清楚楚記得她老（小）爺爺說一個笑話，說是有一年打（饑）荒，他們白子溝靠山還好一些。

上瓦房村老沈家，天寒地凍的，個個餓得都走不動了還不忘正月初一全族人聚到祠堂喝一鍋樹葉子熬的粥。

當然，這個說法據沈衛民所言就根本不是樹葉子熬的粥，實際情況是他聽老一輩說一鍋草藥，一鍋粥。

一個是正月初一喝了驅寒辟邪的保健湯；一個是集百家米熬成的粥，像臘八粥一樣圖個開年有個好兆頭。

再到祠堂這邊，此時還沒到正午十二點，但桌椅都已經擺好，在場最多的就是婦女正帶領兒媳擺上自家菜。

徐長青今早起就一直沒見到的她姑徐春喜此刻就帶了幾位堂嫂在這邊擺好冷盤，正拿粘豆包放篝火那邊熱著。

這天氣實在太冷，沈家老祠堂這邊除現有灶臺，院子四個方向就升起了篝火架上大鐵鍋，為遲點吃熱菜做準備。

徐春喜見侄女來了，生怕之前說的還不夠詳細又給說了說。像今天下午女人就不能上桌，別回頭誰拉了就坐下。

她倒不擔心侄女不懂，就擔心侄女被當成小子養大，在娘家又常常被當成男丁拉上桌，一個沒注意給忘了。

徐長青很想說她曾經還坐了好幾年老沈家祠堂酒席的上桌呢，當然，這是不可能說出口的，說了都沒人信。

徐春喜說完幾點注意事項，尋思著沒啥遺漏了，這才提醒侄女下午先別急著回去，等明兒再和她一起回娘家。

因為這里吃好了還要各家當家女人出面收拾，老沈家女眷多，忙倒不忙，更算不上累，但人不在場就很不好。

哪怕就撿個盤子收雙筷子，這就代表你承認是他們沈家媳，老沈家也會拿你當名正言順的沈家人看待。

不是領了不領了結婚證的關系，是只要定親了有來往了，這天有再出來搭把手的姑娘家都會受老沈家歡迎。

之前你二嫂（楊）曉琳就不懂這一點，可是讓族里的好幾個嬸子說道了好久，說城里來的姑娘就是不一樣。

原本去年，姑就想你這一天來，后來還是見你在家也忙得很就沒提起，今年可不行，六太婆還讓你上她家去坐坐。

對了！

你剛剛去你六太婆那兒了吧？

徐長青嚴重懷疑她要是不打斷她姑的話，她姑一準能拉住她嘮到開席才停。聽到這話，她就忙不迭點頭。

咋沒去？

你夫家侄子沈衛民從大房出來就第一時間拉我去六太婆那兒找他奶，沾沾六太婆這位全福人的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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