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

看著他家長青按步就班的收拾起碗筷，陪伴弟妹看書識字，到點和她娘哄弟妹入睡之后就獨自抱了個杯子，悶不聲地坐到沙發椅上閉目養神，徐啟光就知這孩子要開始一個人靜靜思考。

這就很好，不枉他當爹的連一走過來的經歷教訓以及感悟都一一敞開給孩子聽，說實話，這并不是好事。

原本這孩子自幼起就懂事，心里必定藏著無數的心酸和委屈，他是一直不想再給孩子帶去更多負面的情緒。

但再不說都不行，她對有些認識就有著明顯的錯誤。就如之前固執的一味順從，結果換來的就是更多的忽視。

四個兒女，兩個小的還以后會如何還不知，可最像他的也就是這個孩子，情感上的缺陷就全部遺傳到位。

但愿這孩子能放開再放開，松手再松手……徐啟光無意去打擾他家長青思考，收回目光，他也繼續看他的書。

白秀蘭輕輕合上房門出來就覺得有意思了，白天爺倆躲屋里嘀嘀咕咕，大晚上倒是不嘮嗑一人占據客廳一角。

這要是冷不丁的來個人瞅見這一幕，人家還不得以為你們爺倆這會兒鬧矛盾吵架，來了個個管個的互不搭理？

不過就這爺倆如同模子壓出來的開口少，喜歡一個人靜靜待著的德性，白秀蘭也沒想去打擾客廳的哪一位。

她就特意放輕腳步，悄然進入廚房，拉了下電燈繩的再合上門就開始輕手輕腳地開箱倒柜整理起東西。

臨近她家長青返校沒幾天了，白天她要上班，有也就這會兒空閑些，她就想整理些東西出來給孩子帶回學校。

象熬的肉醬。

她要不收拾出來，她家長青就絕不會帶走，還會偷摸著藏到房間哪個柜子底下，回頭再留封信指明都在哪兒。

這一招就屢次不改，說多了，這孩子還盡瞎扯啥自從有九姑在身邊照顧，她就在京城伙食比家里還好。

說的跟真的似的，她當娘的不會找沈九姑打聽？就是九姑開不了口不是還能用兩手比劃，還能看不懂咋的。

她就看九姑指了指白子溝又比劃了比劃大山，很明顯的就是比劃在京城不如在白子溝靠山，山貨就很少。

再看沈九姑后來又指了指豬圈和雞窩，更好懂了，這就是指缺肉缺蛋。雖說后來沈九姑又比劃著啥看不懂？

就是有衛民那孩子大舅家，還有孩子爹認的幾位叔的接濟孩子一二，但總歸就是孩子在外不如在家就對了。

其實很好理解，不管是她家長青，還是衛民那孩子，兩個孩子都不是喜歡欠人情的好孩子，自然有來有往。

如此一來，就是有親戚接濟他們，或是誰寄東西給他們，他們給出的回禮也多，在外自然不如在家方便。

要是在老家，她家衛民那孩子就有的是法子找村子相識的人家連生蛋的母雞都能換到手，就沒他辦不成的事。

但在京城就差遠了，到底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城市，開不了菜園子就代表著連根大蔥都要菜票花錢去買。

當然，她家長青說的可好聽了，學校附近就都是村子，住的院子就有菜園子，這是打量她這個娘沒見識呢。

她早就找人打聽過京城是個啥情況，這些孩子有一個是一個的，最后就連剛子都合伙起來蒙她這個親大姑。

徐長青回過神就聽到廚房動靜，雖說她娘輕手輕腳動作很小，再有樓上人家鬧出動靜遮掩，但還是容易分辨。

她推門進去就懵了，原先整理得好好的廚房，此時地上就擺滿了瓶瓶罐罐壇子：不會又是打算讓她帶回校的吧？

“皺啥眉頭，這回不能不帶走。天氣冷可以多放幾天，還可以帶點宿舍，要是哪天學校沒啥菜不是正好趕上。

家里頭，你就放心好了。就是你衛民哥這回沒在老家存下東西，你爹的供應打從去年開始就多了不少。

再加上娘和你弟妹都有供應，就是再多你爺奶的份上都不怕吃不好。娘知道你擔心啥，缺了啥一準找人換。

倒是你，你本身就瘦，再不養好點，當姑娘時還沒啥，當人兒媳婦就不夠看，你如今也就占著是個大學生。

你看你二丫姐就老有人嫌她瘦，說她不好生養就是一把骨頭，急得你二大娘這會兒都不敢讓你三丫姐吃少。

她當她是鎮上來的媳婦還以為小年輕就不稀罕找長得壯的姑娘家，咋就忘了誰家找兒媳婦不是找好生養的。

像你二丫姐，你二姐夫是稀罕她，可成親這么久了還沒懷上，一年兩年還好，等過個三五年，你瞅好了。

到時候再不懷上你看兩口子還鬧不鬧別扭，這樣的情況不是單單在鄉下，你爹單位就有人懷不了孩子離婚。

人家還是長得老俊的干事呢，結果還是遭嫌棄了。一個家有沒有孩子很重要，不是兩口子感情就好就可以……”

徐長青失笑。

她這算不算遇上催生了？

“笑啥？”白秀蘭說著自己也不由跟著閨女笑了，“娘沒讓你急著要孩子的意思，你沈媽媽也是。

她就跟娘在私底下說了她和你沈爸爸不急，目前你們學業重要，再一個你還小，等過兩年再要孩子更好。

你聽聽，到底在婦聯上班，你沈媽媽就很開明，還知道姑娘家最好過二十再生孩子，說是對大人孩子都好。

娘就故意提到你二丫姐，她不是到現在還懷上？你沈媽媽就說他們急啥，就是過個三五年還懷不上，又不是一定是女方關系，搞不好問題就出在男方身上，要是急著要孩子最好兩口子上醫院檢查……”

“這話您沒跟二大娘說吧？”

白秀蘭怒瞪：“你娘虎？”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擔心你提醒二大娘，好心建議她讓……”

見她家長青可算是急眼了，急得還擺手上了，白秀蘭頓時笑場，“好了，娘知道你想說啥意思。

別說提醒，娘連哼一聲都不敢，提了她還不得以為娘在咒她閨女生不了孩子，她那人沒你大娘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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