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它根本就沒有人類的面孔，而是頂著一個碩大而又猙獰的魚腦袋。仙靈僵硬的目光往下移，那魚人的下半身和人類非常相似，也是有手有腳的，甚至他身上還滑稽的披著一件人類的衣服。

只是那衣服的材質很特別，似布非布，似甲非甲，閃爍著銀芒，一看就知道是一件了不得的裝備。

“你……”仙靈被這魚人的外形嚇壞了，這是什么妖魔鬼怪？

“你好，遠道而來的人類。”魚人對仙靈咧出了一個猙獰的微笑，露出一排尖銳森白的牙齒。

仙靈不自覺的倒退了一步。

魚人好像并沒有看出仙靈的驚懼，他兇狠的淡金色眼睛盯著仙靈僵硬的面容，“微笑”著說：“你還是千百年來，第一個能夠看到我們海族魚祖的人類呢。”

聽到魚人的話，仙靈的臉色直接由僵硬變得慘白。她不覺得這是榮耀，她感覺她要倒大霉了！要知道，他們的魚祖，剛才可是正準備拿大尾巴抽她的！

仙靈的臉色明顯取悅到了魚人，他好像很高興的樣子，嘴角都快要裂到了耳根，血紅的牙齦，森白的牙齒，組合在一起，詭異的就像電影里面的殺人狂魔小丑，“能夠讓我們魚祖顯靈的人類，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很特別。”

仙靈：……

她可不認為自己很特別。應該是很倒霉才對！

仙靈想，她上輩子肯定是炸了銀河系，所以現在才讓她在這陰森森的無人城池里看到這玩意。

但是，已經被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給嚇唬過的她，卻抗住了心里的恐懼。她沒有尖叫也沒有倉皇而逃，而是深吸了一口氣，嘗試和這玩意交流，“您是？”

仙靈淡定的態度令魚人詫異的挑了挑眉，如果它有眉毛的話。

“我是鯊族部落的族長，你可以稱呼我為河老。”

和外貌的猙獰不同，魚人的聲音平緩而有禮，仙靈緊繃的神經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一丟丟。非常謝天謝地，可以交流，并沒有一上來就喊打喊殺。

仙靈能感覺那魚人正在打量她，目光并不隱晦，她知道她目前的形象并不好，頭發凌亂，衣衫破舊，像個野人。

她強裝鎮定，腰桿子挺得筆直。

河老把仙靈全身上下掃描了一遍，好像在衡量著什么，隨后又嘆了口氣，“好孩子，告訴我，你是怎么進入這里的？”

這個一看就還未及笄的人類小女娃，靈力等級才五級，一點不像能獨立穿過崇山峻嶺跨過山河大海，到達這深山彼岸的冒險者。

這問題仙靈覺得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于是她一五一十的敘述了她掉下山洞，并通過儲水池找到這里來的所有過程，當然，她隱瞞了醒靈果的事。

河老聽后大為震動，“你是說你被一頭大猩猩一樣的怪物給追下來的？”

仙靈點頭。

河老看起來真的很受打擊，他說了一句仙靈聽不懂的話，“沒想到狂性也被流放到了這里。”

“狂性？”指那大猩猩嗎？倒是確實挺狂的。

“這世道難道是變了嗎？幼年的神獸怎么也被關進了秘境里？它又犯了什么錯？”河老不理會仙靈的疑惑，它低聲在叨念著什么。由于聲音太小，仙靈沒聽清，倒是神獸這二字，她聽了個明白。

于是仙靈驚悚了，她沒想到那山巒一樣巨大的怪物，居然是神獸！！！而且還是幼年的！！！

想到自己搶了它的果子，仙靈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不用擔心，那家伙記性不好，是不會找你麻煩的。”好像是看出了仙靈心里的后怕，河老從疑惑中回過神，開始溫聲安慰起仙靈。

“它記性不好？”仙靈驚訝了，神獸啊，居然會記憶不好？

“對，神獸孕育不易，大荒并不多見。這頭，如果我時間沒有算錯的話，應該是猨玉山的那頭吧，據說它小時候，被它父親砸壞了腦子……”河老開始跟仙靈說起神獸的黑歷史。

不聽不知道，一聽嚇一跳。仙靈沒想到，鼎鼎有名的神獸，屬性居然跟哈士奇一樣，不，應該說比哈士奇還惡劣，哈士奇好歹還認自己的孩子。

而這頭神獸的爹，生了孩子不僅不養，居然還當玩具玩，玩傻了玩廢了，就一踹，讓它自己去流浪。

仙靈：……

這么暴力的家長，生平僅見，怪不得叫狂性！

仙靈覺得她的三觀受到了沖擊。

她正凌亂著，河老卻笑著道：“狂性原本不叫狂性，而是叫狌狌，但是因為它的性格實在是太狂暴了，所以才會被廣泛稱之為‘狂性’。你以后只要不踏入它的地盤，它就不會想起你的，放心吧。”

仙靈真誠的道了一聲謝，魚老的這番話無疑是一枚定心丸，她心里那塊沉甸甸的石頭，終于落了下去。

一瞬間，感覺整個人要輕松多了。

河老細細打量著仙靈的神色，半晌，他突然溫聲道：“你能夠來到這里，也是緣分，我們鯊族部落，已經很久沒有接待遠道而來的人類客人了，需要我帶你逛逛嗎？”

這態度，已經不能用友好來形容了，簡直是熱情，仙靈有點受寵若驚。

但是她不敢拒絕，她剛才用靈力看了一眼這魚人的血條。是黑色的，上面打著四個問號，還有一個骷髏頭的標記，明顯是她惹不起的存在。

再說了，人家真的想害她，那不是抬手的事？沒必要這么遮遮掩掩的以帶她‘逛街’為借口。

于是仙靈點點頭，禮貌的淺笑道：“榮幸至極。”

……

鯊族部落是真的非常大，仙靈跟著河老一直走了兩個多小時才走出宮殿建筑群。河老告訴仙靈，這片建筑群居住的都是他們鯊族部落的達官貴人，是整個部落里最權利的中心。

隨著河老的訴說，仙靈仿佛看到了街道上一片熱鬧繁華，朱輪華轂的景象。

但那些畫面稍縱即逝，快得仙靈還以為是幻覺。

她跟著河老繼續往前走，沒一會，河老停在一個廣場前。這是一片空間相當開闊的地方，雖然已經被歲月腐蝕得斑駁陳舊了，但還是能憑著青苔密布的輪廓，想象出往日的恢弘一二。

“這邊是我們鯊族祭祀的地方，我們的魚祖會賦予我們海神的力量，讓我們能夠在陸地上自由的行走……”

隨著蒼老聲音的訴說，仙靈眼前呈現出了一幅幅畫面，她看到很多很多穿著人類衣服的魚人聚集在廣場上。

它們有的圍著篝火起舞，有的神情肅穆做禱告狀，有的拜倒在地念念有詞，更多的是站立在廣場的兩側眼神虔誠的看向雕像的位置……

它們的眼神大多炙熱而又滾燙，懷著濃烈的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但一想到，這鼎盛而又熱烈的畫面，最終為化為深山之下，一座無人的，如同墳冢一樣的遺址，又不免令人唏噓不已。

連仙靈這個局外人都能產生如此感慨，更何況河老這個鯊族部落的族長。仙靈看到他慢慢的朝祭臺走去，他俯視著整個廣場，猙獰的魚臉上蘊含著一股叫做懷念，叫做難過，叫做悲傷，叫做心痛……亦或者更加復雜的情緒。

但是，已經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魚人，是沒有眼淚的。或者，全族被神獸流放到這無人的深山里時，他們曾痛苦的掙扎過，期望過能得到獸神的原諒，但隨著幾千年的歲月過去，所有的一切，都化為了一捧黃土。那些卑微的期許，也變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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