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紀的金美玉都能看明白的事情,村里人都心知肚明。
因此,當賭坊的人,帶著一大群人,呼啦啦到村子里來的時候,雖然村里的壯年都出來了,卻也沒輕舉妄動。
金大嫂拉著金美玉不想讓她摻和到這件事里,但是金美玉卻很堅持。
“大嫂,今兒我肯定要去,不光我要去,你也得跟著我去。”
“我?我去干啥?”
“給我們做吃的。大舅家還有不少小孩子,今兒他們要跟我去山上去!”
金大嫂忽然福至心靈。
“你是說,他們會賣兒賣女???!”
金大嫂驚呆了。“這怎么可能,那是幼子欠的錢,和他們有什么關系?”
欠債的還沒結婚,當然沒有孩子,但是他的兄弟姐妹,都不大,男的女的都有。
但是聽說過父親兄弟欠債,拉著女兒兒子去抵債的,可從沒聽說過拉著侄子侄女去抵債的!
“大嫂,現在欠債的跑了,你說,這債會落在誰身上?”
問了這么一句,金美玉也不想耽擱,拉著金大嫂就往外面走。
那些賭坊的人還在和村子里的青壯們對質,卻也拖不了多長時間,畢竟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而且賭坊這一次帶來的人真不少。
金大嫂被金美玉拉著,心里突突的跳,人也有些慌。
“會落誰身上?不能落我們身上吧。”
金美玉也快被金大嫂的不聰明給弄無語了,只能解釋道。
“你以為為什么,姥姥姥爺一直不分家?如果真的分了家,這欠款必然落在姥姥姥爺身上!”
“不能吧,只聽過父債子償的,可沒聽說過子債父償啊。”
“你和賭場的人講道理?別不信,這種事情,他們肯定干得出來,畢竟我們不能賭,他們能放過姥姥姥爺他們。”
金大嫂是真的覺得難受了,腳下的步子也快了起來,不用金美玉拉著了,余光看見不知聲跟著的金滿谷,忍不住說了一句。
“我和你講,你日后要是敢沾這個,我第一個打死你!”
金滿谷也算是無妄之災,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看著他娘,看金大嫂依舊直勾勾的盯著他,他只能點頭。
“娘你放心吧,我要是真的沾了賭,我肯定不回來,找個河把自己淹死。”
金滿谷這么說了,金大嫂依舊不滿意。
“人還是要回來的,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不回來,難道指望我和你爹給你還錢?”
金滿谷不說話了,他總說不過自己老娘。
金大嫂對自己兒子還是很不客氣的,指揮的特別麻利。
“你回去,家里的門還沒關呢,你去關上去,不,你把它鎖上,村里亂得很,可別丟啥東西了。”
金滿谷看看他娘,再看看走在前面的金美玉,在被自己娘踹了一腳后,才腳下飛快的往家里趕。
金美玉沒對金大嫂支開金滿谷有什么意見,她也能理解,畢竟要是真的落到賣兒賣女的程度,她們湊上去,要是大舅家喪心病狂一些,不讓他們走,她一個婦道人家,能護住一個孩子都夠嗆。
金大嫂這會兒慌得很,心里特別的忐忑。
但是等到了趙家,金大嫂才發現,她的擔心其實是多余的。
趙家人現在還沒想著賣兒賣女,金美玉帶著金大嫂到的時候,趙家一大家子在吵架,趙小花護著老兩口,死活不分家,而趙家的其他兒女媳婦卻鐵了心的要分家。
這種事情孩子們肯定不能摻和,都被趕到了院子里或者是房間里,金美玉到了,也沒聲張,拉著孩子們一個個數過去,就連被三舅娘抱在懷里的一歲大小小子也沒放過,在吵得雞飛狗跳的時候,她愣是沖了進去,拉扯著把那孩子抱了過來。
趙小花看金美玉忽然出現,氣不打一處來,張嘴就想呵斥,卻被金美玉給搶先了。
“孩子我帶著,放心,我肯定全須全尾的給你們送回來,一會兒賭坊的人來了,肯定要亂起來的,孩子在不好。”
說著金美玉就抱著孩子往外走,有些人下意識的想攔,但是做媳婦的卻把這些想出聲的人給攔下了。
畢竟都是做娘的,她們可比做爹的要更護著孩子一些。
就像是金美玉說的那樣,一會兒賭坊的人來了,必然要亂起來。
至于把孩子交給一個五歲孩子靠不靠譜。
這個還真不用擔心,畢竟最近這段時間,金美玉組織一群孩子上山下河的,也沒聽出什么事兒。
金美玉很順利的把趙家孩子全都待了出來,算上這個才一歲的小孩,大大小小一共七個孩子。
出來后金美玉也不停留,小手一揮直奔上山。
孩子被金大嫂抱去了,她一個大人跟在一群孩子中間,突兀又著急,也不知道要說些啥,只能緊跟在金美玉的身邊,一聲不吭。
上山的途中,金滿谷追了上來,他不光自己一個人,還帶了柱子,倆人都背著一個大背簍,跑得滿頭是汗。
金美玉也走了一頭的汗,看見倆人追了過來,總算松了一口氣。
“快這些,我們快些上山,可不能讓那些人摸過來。”
“不用那么著急吧,他們應該不會過來的吧。”金大嫂覺得心里慌慌的,但是又覺得,孩子都帶出來了,不在眼跟前,應該不會被拉去抵債了。
“你覺得那家里,還有什么值錢的?他們肯定還不了賭債,為了讓姥姥姥爺們還錢,那些人十有八九會拿孩子作伐子。”
在這種情況下,金美玉只能把事情往壞了想。
還是那話,她身為長輩,不能眼看著孩子受苦。
所以,像是這種事情,還是讓大人去處理好了,她只需要保住村里的后繼力量就可以了!
她才不管這群大人面對賭坊的人會多么的為難,在金美玉的眼中,那都是大人犯的錯,小孩子又沒做錯什么,所以小孩子就不要摻和進去最好!
金美玉緊趕慢趕的往山上去,金大嫂也跟著著急。
“這是欠了多少錢啊,不能連累到我們家吧,還好我把孩子們都送去爹娘家了,家里沒人,應該沒事吧,滿肉滿油去開荒了,那邊有大人在,他們應該不能找到那邊去吧……”
金大嫂碎碎念了一會兒,然后又盯上金滿谷了。
金滿谷怕自家娘又說自己,連忙先開口。
“娘你別擔心,應該波及不到我們家,大門我也鎖上了,奶奶沒有鑰匙,她也進不去,而且我們家也沒那么多錢借給他們換賭債。”
“你知道人家欠了多少錢?”
“知道,我回去的時候聽了一耳朵,說是欠了五百多兩銀子。”
“多少???”
“五百多兩。”
這一瞬間,金大嫂抱孩子的力道都加大了。
“這么多錢,就算把孩子都賣了也不夠啊!”
難怪大舅家的那些人吵著鬧著要分家,也難怪倆老人不愿意分家。
同時,再知道欠了這么多錢后,金大嫂又忍不住埋怨起了自己的婆婆。
“這么大一筆錢,娘去摻和真的成嗎?”
終究金大嫂還是怕牽連到自己家。
畢竟那么多錢,就算他家把孩子都賣了,也不值那個價。
金家日子過的還算富裕,有些錢財,她就怕婆婆一個想不開,拿自己家的東西去貼補娘家。
最關鍵的還是,就算把金家整個兒給了人家,那錢也是不夠的,她擔心孩子也會被拉去抵了債。
越想越害怕,心里突突的跳,腿都有些發軟了。
“別擔心,牽連不到我們家,最后的結果很有可能是賭坊的人退一步,這錢分一些時間還。”
“怎么分,五百兩銀子,村里人一輩子都掙不了這么多錢,而且賭場的人能愿意分開來還嗎?”
“他們會愿意的,畢竟趙家真的拿不出那些錢,村長和族老到時候會出面的,村里人也不會不管的。”同氣連枝,宗族為本,可不是隨便說說而已的。
身為同族,欠了欠,債主找上門來,并不會管。
但是真的還不出來,再逼就要鬧出人命來了,趙家村的人必然是不會不理的。
這個時候要是退縮了,那日后不管是誰,都能踩趙家村的人一腳!
金美玉對此很有信心,這是她爹爹教給她的,族人和宗族的道理。
“我們要是不把孩子帶走,他們害怕了,很有可能會把孩子抵給賭坊,賭坊拿了孩子,這一次可能會退,但是下一次還回來,最后的結果依舊還是分期還款。所以,我們為什么要犧牲這些孩子?被抵給賭坊能有什么好下場,還不如把孩子帶走,由著他們走投無路呢。”
金大嫂也不知道自己小姑的腦子是怎么長的,為什么這么能想,不過抱著孩子的她還是覺得。
“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會把自己的孩子抵出去,那可是他們自己的孩子,他們怎么舍得啊。” ( 明智屋中文 wWw.MinGzw.Net 沒有彈窗,更新及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