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艱難才把“我親自教你”這句話咽回了肚子里的恒景看到面前女子的眼神,不禁默了默。
她這眼神是怎么回事?恍惚間,還透出了幾分慈愛來。
恒景想著自己心里的掙扎和隱忍,面前這個女子偏偏沒心沒肺的,還在想方設法隱瞞他,那腦袋瓜里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不禁又氣又無奈,終于還是忍不住,抬起手,輕輕勾了勾她小巧的鼻尖,把上面那顆搖搖欲墜的汗珠抹去。
時顏被他這動作嚇了一大跳,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帶著幾分警惕和訝異地看著他。
恒景看著她這躲閃的模樣,心里浮起淡淡的苦澀,裝作不經意地把方才勾她鼻尖的手背到身后,手指輕輕摩梭著感受方才那抹滑膩柔軟,淡聲道:“方才你鼻子上有一顆汗珠。”
還是不能急。
就像玄知說的,她對他壓根沒有那方面的心思,便是他把他的一顆心都掏出來給她了,她只怕也是懶怠看上一眼的。
一旦讓她知道他已是察覺到了她是誰,她只會逃得遠遠的,像過去那般,把他從她的世界中驅逐。
想到那些年,她對他的冷漠疏遠,恒景心里掠過熟悉的沉痛。
那些年,他不是不痛,只是一顆心早已經麻木了,他甚至卑微到,只要還能見到她,不管她怎么對他,他也不在意。
然而,當這個女子再次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他可以理所當然地擁有她,光明正大地跟她親近時,他心里的貪戀頓時就像瘋狂生長的荊棘,以讓他自己也恐慌的速度在成長著。
所以,不能急。
他有一輩子的時間跟她慢慢耗。
恒景這個回答,卻是讓時顏心里更訝異了。
這男人,是這么不講究的人么?
也對,他先前常年待在軍營,天天跟一群大男人待在一起,汗水應該都是司空見慣的東西了,自然是沒什么好講究的。
只不過他為人整潔,又生得一副白面書生般的好樣貌,常常會讓她忘記這點。
時顏連忙收起臉上的訝異,清了清嗓子道:“多謝都督,是我在都督面前有失儀態了。”
這一回,時顏不用演,臉上是真切地帶上了一絲不好意思。
再怎么說,她也是個女子,若不是恒景突然過了來,她是絕不會以這副模樣見旁人的!
“無妨,”恒景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十分勉強才讓自己移開了視線,淡淡道:“明天我會讓教你的士兵辰時(早上七點)到你院子來,你有什么需求,讓門口的侍衛給我傳達便是。”
時顏點了點頭,忍不住嘴角一揚,“那便麻煩都督了。”
不管恒景是以什么心態跟她相處的,他如今對她的態度確實好了很多,也算是取得了階段性進展了。
她雖然沒法真的做他的夫人,但在她以都督夫人這個身份待在他身邊這段日子里,她會盡好做他夫人的職責,并為他尋找一個真正愛慕他,愿意全心全意待他的女子。
而她會在合適的時機,把都督夫人這個位置讓出來。
當然,在那之前,她要讓他知道,她是有能力替他做事的。
她更希望做的是跟他一起做事的人。
雖然他跟她已經回不到過去,但作為他少時的伙伴,時顏還是希望他能得到幸福的。
恒景倏然被面前女子的笑容晃了晃眼睛,背在身后的手猛地緊握成拳,好半天,才帶了一絲沙啞道:“那我便先離去了。”
時顏嘴角的弧度揚得更高了,“好,我送送都督。”
雖然他不知道她是時顏。
但能那般和顏悅色地跟恒景說話,她還是很高興的。
畢竟,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跟他說過話了。
恒景只覺得自己的心越跳越快,最終狠了狠心,沉聲道:“不用了,你出了汗,在外頭吹太久的風恐會著涼,快回去換衣服罷。”
說完,也沒跟時顏打一聲招呼,轉身就走。
時顏看著男人快步離去的身影,不禁眨了眨眼。
好吧,她好像有點得意忘形了,都忘了這男人其實并沒有那么喜歡她。
便連一旁的喜兒也忍不住有些莫名地嘟囔道:“姑爺這一大早過來,到底是做什么啊。”
時顏收回眼神,好笑地看了她一眼,“你管都督過來是做什么呢,這整個都督府都是都督的,他做什么都是他的自由。
好了,你快去準備一下,待會我要出門。”
小丫頭立刻一臉驚恐地看著她,“夫人,你又要出門?!”
她還沒有消化完昨天的陰影呢!
時顏懶得跟她多說,低低地“嗯”了一聲。
昨天出去時,她隱隱約約地聽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后來她被卷入了那起詭異的案子,沒法更深入地去探知。
昨晚,她本來是想問虞歡喜的,但因為恒景的突然到來,她沒來得及問。
她心里留了個疙瘩,不管怎樣,她都要先把事情問清楚。
這回外出,她也可以順便探聽一下昨天那起案子的事情。
時顏簡單地洗了個澡,換上外出的衣服就和喜兒往大門口走。
只是,沒想到,她在路上再一次遇到了夏蕪。
卻見她依然穿著昨天那身淺黃色半臂并蔥綠色襦裙,站在她院子不遠處的一條小道上,雙眼微紅,滿臉怨恨地看著她,顯然是特意在這里等她的。
時顏微微挑了挑眉,這回倒是停下了腳步,似笑非笑地看向夏蕪,“這倒是稀客,不知道夏娘子可是找我有事?”
經過昨天喜兒一番添油加醋的講述,時顏自是知道了,那房娘在都督府里經常以主子自居,連帶著這夏蕪也把自己當成了半個主子,除了在恒景面前,她們在府里向來是趾高氣揚的。
別的奴仆喚她,不能喚她的名,要恭敬地喚她夏娘子。
夏蕪平時經常聽別人喚她夏娘子,早應該聽習慣了,但不知道為什么,這聲夏娘子從這個女人嘴里出來,竟格外刺耳,讓她心里一陣憋悶刺痛。
可能是因為,不管她怎么在心里跟自己說,這女人不過是個不得都督重視的女人,在這府里也就是掛了個都督府人的名頭,也改變不了她就是都督夫人,論身份地位,她永遠壓她一個頭的事實罷!
何況……都督這些天的行為越發怪異了,昨晚不但大晚上地跑去了她的院子,今天一大早又過去了。
府里沒有秘密,這兩件事早便傳遍整個都督府了。
大家爭相討論夫人是不是要翻身了,先前怠慢過這女人的奴仆都在瑟瑟發抖,一直無視這女人的奴仆也在暗自討論怎么討這女人的歡心。
僅僅一個晚上,整個都督府的風向就變了!
可是,夏蕪不愿意相信,都督先前明明那么不待見這個女人,怎么突然就待見了呢!
而且,都督理應不會那么容易對一個女人生情。
夏蕪看著面前仿佛高高在上的女子,狠狠咬了咬牙,有些失去理智地道:“你別以為耍些小手段就能攏住都督的心了!都督才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女人!
都督心里早就有一個他這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女子了,你永遠都無法取代那女子在都督心中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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