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這話一出,全場皆驚。
這女子竟還真的接受挑戰了!他們多少聽聞過青耳族的習俗,那安溪郡主提出來的比試,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肯定是比武!
這都督夫人未出閣前,只是一個只有一手字還算拿得出手的所謂才女,自小的性子最是軟弱膽小,所有見過她的人對她最深的印象就是那總是低垂著的頭,雖然她如今似乎仗著恒都督的寵愛囂張跋扈了不少,卻又拿什么來跟那安溪郡主比?
她以為她背后有恒都督,安溪郡主就不敢對她動真格嗎?簡直天真好笑!她那個好夫君可以說是青耳族所有人的仇敵,安溪郡主只會把對恒都督的仇怨發泄到她身上,可不會有半點手下留情!
驚訝過后,大部分人都露出了嘲諷的神情,覺得這女人實在自以為是,愚蠢無知!不過,這跟他們又有什么關系呢?她今天在這兒出糗,反而能給他們提供一個笑料不是嗎。
蘇希雨和留侯夫人許氏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滿臉的幸災樂禍,許氏還興奮地哈了一聲,眼中閃爍著夾雜著滔天仇恨的快意,“這小賤人也有這一天!那安溪郡主最好不要手下留情,狠狠折辱她一番,讓她從此在這望京城里也抬不起頭來才好!”
“母親,放心,肯定會的,”蘇希雨溫聲細語的,眼里的嘲諷卻快滿溢而出了,“據聞青耳族的人從孩童時候起就舞槍弄棒,馳馬試劍,不管是男子女子都彪悍得很,又哪是阿姐這個從來沒習過武的人可以對付的?阿姐這回定是要為她的無知自大付出代價了。”
等她出糗惹了恒都督的嫌,就知道沒有留侯府的撐腰,她什么都不是了!
一番話,說得許氏心里又是興奮了幾分,眼睛一眨不眨的,唯恐錯過任何一副畫面似的。
在場的人,只有謝語盈大驚失色,不自覺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大聲道:“不可!夫人,你有習過武嗎?你以為那安溪郡主是我們望京城的貴女,會與你比什么琴棋書畫?要真比的話,讓我來……”
那安溪郡主掃了眼謝語盈,嗤笑一聲道:“怎的?難不成恒都督是你夫君啊?在我們青耳族,一個人若是看上另一個人的夫君或妻子,提出比武搶人的事情再正常不過。如今夫人既是應了我的比武,就斷沒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們大興的人不是常常說什么金口玉言嗎?難不成唯獨都督夫人的嘴與旁人不一般?”
謝語盈見她這得意的模樣,更是氣急,“你!”
“七娘,確實是我先應了她,”時顏這時候卻開口,打斷了謝語盈的話,一張原本明艷的臉有些蒼白,微微垂眸道:“是我沖動了……”
謝語盈這下更確定時顏不知道安溪郡主說的比試指的是比武了,忍不住急得咬牙,“夫人,你確實沖動了!”
她剛想說,既然夫人不知曉那安溪郡主說的比試指的是比武,就跟大家伙解釋解釋,大家都會理解的,就聽那安溪郡主得意道:“我也不想被你們說我欺負人,韓夫人,麻煩你把你們府上有的兵器都拿出來,要用哪種兵器比、怎么比,我全交給夫人來決定!”
謝語盈聞言更氣了,這安溪君主嘴里說著比試的方式讓夫人選,實則已是圈定了比試的范圍,這不是欺負人是什么!
瞧她這得意的表情,分明已是猜到了夫人完全不懂武!
她一個青耳族人,也不知道是誰給的膽子在他們大興撒野!
謝語盈剛要再說什么,身旁的女子就伸手輕輕按住了她,耳邊,同時響起女子輕柔淡然的聲音,“是么?安溪郡主可不要后悔才好。
若我贏了,安溪郡主需記得,往后再也不能說要嫁與我夫君的事情。”
謝語盈微愣,直覺有什么不對勁,轉頭看了時顏一眼,卻見她看也沒看她,只淡淡笑著看著對面的安溪郡主,一雙眼睛流光溢彩,流轉著溫和卻堅定的光芒。
跟她方才說自己沖動了時的眼神,似乎一個天,一個地。
安溪郡主微愣,她不是個蠢的,自然也看出了那都督夫人似乎有些不對勁,但她打心眼里就看不起大興的女子,又看她這柔柔弱弱的模樣,下巴一抬,道:“行,本郡主今兒個也學學你們大興的人,給自己鍍個金口,本郡主說過的話,絕沒有反悔的道理!”
“好,我自是相信郡主的,”時顏點了點頭,轉向一直沒說話的韓夫人,嘴角微微一彎,道:“那便不用麻煩韓夫人把所有兵器都搬出來了,拿兩條鞭子來便是。”
安溪郡主身旁的多羅親王聞言,眉頭微微一蹙,剛想說些什么,就被身旁的安溪郡主搶了先,“哈哈,鞭子,夫人,你確定要跟我比鞭子?”
安溪郡主的表情因為拼命壓抑著興奮顯得有些扭曲,眼里散發著嗜血的光,朗聲道:“那就請韓夫人借我們兩條鞭子罷!今日為求公平,本郡主就不用自己帶過來的鞭子了!”
說著,解下原本綁在腰帶上的一捆九節銅鞭,隨意往地上一扔,銅做的鞭子掉到地上,頓時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聽著,就忒沉。
“蠢貨!”許氏笑得更興奮了,“那安溪郡主隨身帶著鞭子,想也知道她最擅于用鞭,她不是眼睛瞎了就是腦子壞了!”
蘇希雨也很想笑,但她直到這時候,終于察覺出了一絲不對勁來。
從剛才她跟那女人相處的感覺來看,她腦子不像有問題的,相反,還jing得讓人生恨,她不可能沒看到安溪郡主隨身帶著鞭子!
如果說她一開始應下安溪郡主的比試要求,是沖動自大所致,那如今她主動選擇用鞭子比試又是為何?不會是想找死吧?
謝語盈見狀,也忍不住咬了咬牙,但夫人的手還按著她的右手,她直覺,夫人不是那般任意妄為的人,她這樣做,定是有原因的。
雖然這只是她們第二回見面,但她就是無端這樣認為。
嚴氏這時候,終于開口說話了,輕嘆一口氣,做出一副無奈的模樣道:“既然安溪郡主和都督夫人都同意比試,我作為主人家,也沒有掃興的道理,也算是在宴席開始前熱鬧一回罷。
念夏,秋蟬,去找兩幅鞭子來,讓戲班子不要唱戲了,把戲臺騰出來,給安溪郡主和都督夫人切磋用。”
“是!”
眼見著兩個婢女要離去,時顏叫住她們道:“稍等,麻煩兩位拿鞭子的同時,拿一桶漿糊和兩盆花瓣過來。”
她這話一出,在場的人都愣了愣。
比試鞭子,要漿糊和花瓣做什么?
時顏微微挑眉,眼神明亮地看著對面也有些愕然的安溪郡主,道:“郡主不是說,比試的方法也由我來定么?比試鞭子,可不僅僅只有一種方式。”
仔細看的話,能看出,那容顏絕艷的女子在說話時,眼底分明流轉著一絲狡黠。
一直眉頭緊皺的多羅親王看著她,不禁心頭微跳,只覺得眼前的女子,跟多年前那個高傲矜貴、風華絕代的女子,似乎重合到了一起。
原來,大興朝那般聰慧且引人注目的女子,遠不止一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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