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一雙桃花眼清瑩秀澈,仿佛一湖清泉盈盈流動,只是此時那雙美得仿佛能惑人心神的眼眸中,帶著幾分緊張和掩蓋不住的濃濃期待看著他。
看得恒景一顆心緊了緊,這樣的眼神,他要如何拒絕?
便是她此時要他的命,他只怕也是會給她的。
“你說。”
他聽到自己嗓音有些暗啞地開口。
時顏又猶豫了一會兒,道:“我想救一個人。”
恒景微愣,心里已是有了預感,“誰?”
時顏抿了抿唇,道:“先前的允州刺史、如今據說是西南道叛亂首領的……薛尋。”
恒景整個人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時顏好一會兒不敢看他的表情,突然,只聽他輕聲問:“為何要救他?”
嗓音似乎越發沙啞了。
為何要救他?這話說起來就長了。
時顏深吸一口氣,道:“他是我一個很重要的人,我無法眼睜睜看著他就這樣死去。”
時顏一直垂著眼眸,于是沒發現,男人眼中一閃而逝的傷痛和狠厲。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顏才聽到一聲低啞得快要辨別不出來的——“好。”
時顏猛地抬頭,滿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方才那個“好”字是她的幻覺吧!絕對是她的幻覺吧!
然而,面前男人的神情告訴她,方才那個字確實是他說的。
時顏都快有些頭腦凌亂了。
救出薛尋又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而且薛尋如今可是叛軍首領,一不小心,他就會被拖進這個漩渦中,被認為是薛尋的同黨!
她一方面期待恒景真的能幫她救薛尋,一方面,又無法相信這件事。
她甚至想握著恒景的肩膀使勁搖晃,逼問他,你有仔細思考過嗎?你真的真的有仔細思考過嗎?
然而,男人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突然松開她的手,轉頭率先往前走,“其他事情,先回去再說。”
時顏一怔,恒景顯少會主動松開她的手,往往都是她自己掙開的。
上一回他主動松開她的手后,整整好幾天沒有再牽過她的手。
只是,內心的震驚讓時顏沒法細想恒景的異樣,直到回到都督府,她都在質疑方才的事情是真實發生過嗎?
回到都督府后,恒景一如既往地先把她送回了院子里,只是,一路無話。
直到他們站在院子門口了,恒景才頓了頓,道:“我還有些事,你先回去罷。”
時顏察覺到了他的異樣,不禁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一時也不知道是怕他反悔方才的事情,還是擔心他會繼續追問她為什么要救薛尋。
恒景看出了她眼底的緊張,心底微微刺痛。
這般自虐,卻又心甘情愿,連他也驚訝于自己的忍耐力。
“你放心,”他抬起手,似乎是想理一理時顏的頭發,頓了頓,卻又放下了,道:“我答應你的事情,絕不會反悔。”
說完,沒再說什么,轉身就離開了。
時顏不禁怔怔然地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
他嘴上說著不會反悔,但臉上的神情,分明十分不情愿啊。
時顏有些內疚,她這件事,確實是強人所難了罷。
等他一會兒回來,她再與他好好說說。
若……他當真不愿,就算了吧。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問出了那個問題,說不失望,是假的。
時顏暗嘆一口氣,回到了房間里。
誰料,恒景這一走,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回來。
時顏知道他一整個下午都在書房里,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她身邊的人就總是有意無意地向她透露恒景的行蹤,仿佛在期待她會做些什么。
只是,他一直沒有在她面前露面。
晚膳的時候,她還特意遣了喜兒去問恒景要不要與她一起用膳,破天荒地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
時顏心里奇怪之余,被恒景那一聲“好”震驚得有些恍惚的腦子也終于平靜了下來。
她已經百分之九十確定,恒景大抵是不愿意幫她救人的。
這也很正常,事實上,他下午答應她,才是不正常。
既然如此,他為什么還要答應她呢?
是因為所謂的……愛嗎?
這個字一出,時顏先被冷了冷,向來浸泡在陰謀詭計中有些X冷感的腦子讓她下意識地否定了這個想法。
只要是腦子正常的人,誰會為愛這般膚淺的東西做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
可是,今天下午恒景親自去往宣平候那個莊子時,就已是在損害自己的利益了啊。
那就是,他覺得去救薛尋那件事損害的利益,比他親自去莊子救她的多?
這樣想也合理,畢竟冒險進去莊子,還可能揭露韓家的惡行,但去救薛尋,真是吃力不討好,目前來看,沒有對恒景有利的地方。
時顏想到這里,自覺領悟了什么真理,雖然有點失望,但也是無可奈何。
恒景不愿便不愿罷。
她還是再好好想想,怎樣才能救到薛尋罷。
此時的都督府書房里。
剛聽說了某件事的風玄知氣匆匆地闖了進去,連請安都忘了,拳頭緊握看著主座上的男人,把這個狗逼主子的頭打爆的心都有了,“都督,你方才遣人給西南道附近咱們的人都送信了,是嗎?都督要介入西南道叛亂的事情?”
恒景抬眸看了他一眼,臉上沒什么表情地道:“是。”
“都督怎的都不與屬下說一聲!”
他可是軍師啊軍師!
他們無端端介入西南道叛亂做什么?吃飽了撐著?
雖然韓圻年對西南道的態度十分可疑,薛尋突然在那里發起叛亂也引人深思,但……他們完全可以隱在背后收集情報,再伺機行事。
完全不必去趟這趟渾水啊!
而且……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與他說,都督還當他是他的軍師嗎?他真的甩手不干了信不信!
恒景臉上依然沒什么表情,“方才才決定的事情,還沒來得及與你說。”
雖然這個回答依然很欠扁,風玄知卻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方才”這個詞,不禁一愣,“難不成,這是陛下……”
他們是最早收到西南道叛亂這個消息的人之一,都督要介入,早就介入了。
會讓都督做下這個聽起來有些離譜的決定,并決定得那么倉促的原因,只有一個……
“玄知,阿顏今日開口拜托我救薛尋,還說薛尋,是她一個很重要的人。”
恒景淡淡道,忽地,鳳眸里透出幾許傷痛和茫然,嗓音漸漸變得沙啞,“薛尋到底是對她有多重要,讓她不惜冒著暴露自己的風險,來拜托我。”
還因為他,這些天一直心情恍惚,心事重重。
在睡夢中也輾轉反側,眉頭緊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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