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兩支軍隊離他們都有一段距離,他們這般看過去,只能看到黑壓壓的一片,勉強能辨認出這兩支軍隊在著裝上的細微不同,但要看清那些人的臉,是不可能的。
這第二支軍隊,是何方神圣!
此時兩支軍隊已是廝殺到了一起,他們分明是沖著李愷志的大軍而來。
在大興,除了他們,還有誰,有那般強大的力量,足以和李愷志手下的大軍對峙!
時顏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撲通撲通的聲音就仿佛在她耳邊響起。
她心里有個很不可思議的猜測。
只是,不可能,恒景還遠在望京呢!又如何能調動這么大批的軍隊!
瞧這軍隊的人數,絕對不止三萬,即便恒景把他在西南道附近的人都召集起來了,也沒那么多人啊!
何況,他做出這樣的大動作,韓圻年定然就會察覺他插手了西南道的事情,他在望京的處境,豈不就危險了!
不可能,應該不是他。
時顏這樣想著,卻不自覺地往前走去,半個身子都探到了城樓外面,凝神看著。
突然,一旁的錢甚多驚喜地跳了起來,“軍旗!是咱們都督的軍旗!那是咱們的人,夫人,那是咱們的人啊!”
時顏一怔,反應慢了半拍地看向錢甚多,一顆心雖然已是無比激動,還是盡量理智地道:“你確定那是我們的人?”
“絕對是的!我們自己的軍旗,我能認不出來么?便是只看到一個角我都能認出來!”
錢甚多無比激動地道:“這黃底紅邊的顏色,還有棋子上的綠色猛虎圖騰,這天底下除了咱們都督,還有誰敢用那圖騰!
夫人,都督會這般光明正大地掛上我們的旗子,只怕是徹底和望京那邊決裂了啊!說不定,帶隊的人就是咱們都督!
咱們這些天都在忙于西南道的事情,外頭發生了什么完全不知道!若屬下沒有猜錯,外頭只怕變天了!”
時顏在聽錢甚多說那是恒景的軍隊時,便想到了,恒景會這般完全不遮掩自己的身份,只怕是徹底撕破和韓圻年之間的那層紙了。
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仿佛隨時要跳出來一般,表面上,卻還是做出一副淡定模樣,厲聲道:“如此的話,周仰,錢甚多聽令!立刻帶上我們的人前去查看情況,若確定那是都督的軍隊,便去支援都督,若情況有異,便速速回來稟報!”
周仰也早已是掩蓋不住心底的激動,聽到時顏的話,立刻和錢甚多行了個禮,大聲道:“是,夫人!”
便轉身,大步離去。
由始至終,一旁的薛尋都一臉狀況外地看著他們,此時終于有些回過神來,張大嘴吶吶道:“你說……你說那是你們的人?你們……你們莫不是恒都督手下的……”
這天底下有膽子用猛虎圖騰的人,除了大興朝的大都督恒景,還能有誰!
只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來搭救他的人中,竟然還有恒都督的人!
只是,不應該啊,他跟恒都督非親非故,恒都督怎會無緣無故派人來救他!
他與他之間唯一算有聯系的,頂多就是陛下了吧,但陛下早就跟他鬧掰了啊!
他一直覺得這恒都督心里是怨恨他們陛下的,連帶著,他每次見到他,都是一副要殺人一般的眼神。
因此,他很早之前就懷疑,恒都督知道他是陛下手下的人了,也曾經跟陛下說過這件事。
那時候,陛下只是不以為然地道:“他若知道你是我的人,早就說出去了,你不是說他怨恨我,想報復我么,這么好的一個機會,他怎會放過。”
他依然十分憂心地道:“恒將軍心思深沉,且如今他手握重軍,誰知道他對這個天下有沒有想法?
若他也想爭奪這個天下,想法定是會比旁人復雜許多,他若是知道了屬下是陛下的人,卻不往外說,只怕是想握著這個把柄,日后要挾陛下。”
陛下當時只一臉頭痛地道:“是不是書讀多了,想法就會復雜許多?管他怎么想呢,他現在不是沒對外說你的身份么?
說不定,你覺得他對你有敵意,不是因為知道你是我的人,只是嫉妒你書讀得比他多呢。”
他聽得眼眸大睜,一臉不可思議,“恒將軍那般的人物,還會嫉妒屬下這點?”
“哼,難說,畢竟恒將軍小時候確實沒讀過多少書,”陛下輕哼一聲,道:“小時候,有一回,他記賬時寫錯了幾個字,被我好生嘲笑了一番,氣得他連耳朵都紅了。
后來有一回半夜,我起夜時見到他自己一個人躲在一個角落里,就著一點微弱的燈光,在十分認真地看孩童識字啟蒙用的《千字文》,一邊看還一邊小聲地念,認真得,連我走到了他身旁都不知道。”
自從那回后,薛尋每每見到那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心里都有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恒將軍小時候,原來連記賬會用到的那幾個字都不會寫啊。
所以,他對他這莫名其妙的敵意,難不成真的是因為,嫉妒他書讀得比他多?
因此,此時,知道了時顏他們是恒都督手下的人,他萬分訝異,能想到的只是,恒都督不可能是為了救他而來,而是為了旁的目的。
而能讓恒都督這般興師動眾的……
薛尋的眉頭不禁微微皺起。
只怕恒都督也知道了西南道情況有異,猜到這里隱藏著韓圻年某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情罷!
而以恒都督的能力,若他當真要動手爭奪這個天下,這天底下有能力阻止他的人,寥寥無幾。
一旦讓他知道了韓圻年隱藏在這西南道的秘密,他的起事便有了充足的理由,首先在民意上,就勝了。
只是……
薛尋不自覺地拳頭緊握。
他不清楚恒都督是個什么樣的人,也無法安心地把大興的天下,交到他手上。
因此,對于恒都督的到來,他開心不到哪里去。
他不禁看著時顏,眸色微微沉了下來,道:“恒都督插手西南道的事情,到底是為了什么,如果他只是為了獲取韓圻年在西南道的秘密,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罷。”
從如今的情況看,恒都督都出動他的大軍了。
單純為了西南道的秘密,也有點太夸張了。
薛尋對時顏的敵意,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林也微微挑眉,饒有興致地在一旁看著,宗向南卻是忍不住皺眉,臉色陰沉地看了薛尋一眼。
若不是他擔心自己滿身血污熏到了阿姐,他早就站在阿姐身前,替阿姐隔絕這家伙讓人不舒服的視線了。
時顏此時心情好,忍不住輕笑一聲道:“薛刺史說得沒錯,我們都督沒必要為了韓圻年在西南道那點秘密,就這般勞師動眾。”
薛尋眉頭皺得更緊了,“那恒都督是為了什么而來?”
時顏一雙桃花眸不禁彎成了兩彎月牙兒,嘴角微微翹起,在薛尋訝異不解的視線下,帶著濃濃的笑意道:“那當然是,為了我而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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