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點了點頭,問:“你打聽到的朱仁智,可是個很小心謹慎的人?”
周仰一愣,有些訝異道:“夫人怎會知道?那朱仁智行事確實十分奸猾小心,這也是為什么他能力不行,卻能晉升得很快,僅僅兩年就成了惠州刺史的原因。
做下這般膽大包天的事情后,他比以前更為謹慎小心了,聽說他現在出行,身邊都帶著三十多個兵士,把他圍得密不透風,尋常人根本沒法到他身邊去。
他身邊還有一個武藝高強的侍衛,一個人能輕而易舉打趴下一小隊兵士,除了洗澡睡覺的時候,那個侍衛都會跟著他。”
一旁的江在不禁臉現嘲諷,“就這膽子還妄想爭奪這個天下?他也就能欺負欺負這惠州的百姓了!”
時顏聞言,沉吟片刻,道:“我覺得,余院長并不是真的不在乎朱仁智強娶余娘子的事,而是,他暫時也無法救自己女兒。
如今惠州在朱仁智掌控之下,便是余院長名聲再大又怎樣?在這惠州,也只能任由朱仁智作威作福,便是他不愿意把自己女兒嫁給朱仁智,朱仁智又豈會把他的不愿意當一回事?
而朱仁智進出身邊都有侍衛守護,余院長便是想對朱仁智下手,也根本找不到機會。”
周仰一愣,立刻便反應了過來,“夫人的意思是,余院長看起來對余娘子不聞不問的,其實一直在默默地想怎么救下余娘子?”
時顏點了點頭,“這天底下很少有不在乎自己子女的父母,何況……我先前在望京,曾有幸聽過余院長的講學,余院長不像那種會拋妻棄子的人。
而如果他真的想把余娘子從這個深坑中救出來,后天的親事,便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機會!
他這些天表現得對這件事不聞不問,說不定也是存了麻痹朱仁智的心思,讓他以為他真的不在乎自己女兒要被強娶這件事,也拿這件事沒轍,心里已是妥協了。”
周仰立刻點頭,一臉佩服道:“對!到時候余院長作為余娘子的父親,肯定會被邀請出席親事,按照傳統禮俗,余娘子還要和那朱仁智一起朝余院長敬茶。
屬下確實沒打聽到一絲余院長曾對這門親事表示反對的說法,在很多百姓心里,余院長也是沒辦法了,既然沒辦法改變自己女兒要嫁給朱仁智的事實,不如妥協,這樣婚后,朱仁智還可能會對余娘子好一些。
這樣的話,到時候就算余院長答應了出席親事,也不會引起朱仁智太多的懷疑和警惕。
若余院長心里存了解決朱仁智的心思,那朱仁智朝他敬茶的時候,便是最好的時機!”
畢竟,那時候雙方肯定會挨得很近!
而且,那是朱仁智成親的日子,他就不信了,朱仁智成親的時候還會讓那個侍衛隨身跟著自己!
江在也一臉恍然道:“如此,若余娘子成親那天,余院長出現了,便說明,他很可能是抱著對朱仁智下手的心思去的。
到時候對朱仁智下手后,余院長不一定逃得掉,但若是安排妥當,他是可以拜托人趁亂帶余娘子離開的。”
到時候惠州失去了朱仁智這個主心骨,定會大亂一段時間。
余娘子完全可以趁這個時機逃離惠州,到時候天地遼闊,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她自由了。
這樣一個猜測,讓看似絕情的余院長,一下子就變成了可以為女兒犧牲自己的偉大父親。
只是,這終歸只是一種猜測。
江在帶著帶著幾分嘆息道:“若夫人所說的是事實,也挺好,屬下瞧昨晚余娘子說起她父親時,眼睛都紅了,若她知道她父親并不是不在乎她的,心里可能會好受一點。
只是,她定然也不會愿意看到余院長為她犧牲。”
時顏沒再說話。
她雖然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但她也無法確定事實就是如此。
畢竟,她心里雖然覺得余尋歸不是會對家人那般絕情的人,但她跟他接觸到底不多,他的真實性情,她也不敢說自己很了解。
而且,如果余尋歸是在乎自己那一雙兒女的,那這些年,他又為何不愿意見他們呢?甚至,連他夫人逝去的時候,也不愿意去見她最后一面……
時顏想得有些入神,突然只聞身旁一個醇厚的男聲道:“到了。”
時顏回過神來,看了看不遠處一條通往山上的小路。
這是余娘子跟他們說的第三個地點,在那之前,他們已是跑了兩個地點了,都沒找到余娘子的阿兄。
也幸好今天他們也算閑,有那個時間慢慢找過去。
“余娘子說,她阿兄以前最喜歡來圣哲書院后面的這處山坡上,和朋友們飲酒作詩,那里有一個前朝留下來的亭子,亭子旁邊就是山崖,從亭子看出去,風景很是秀美。”
時顏回憶了一下余娘子跟她說的事,道:“她還說,她阿兄會在這個地方的可能性很大,我們上去看看罷。”
找完這個地方后,就剩兩個地方沒找了。
到時候找不到她阿兄,也只能暫且放棄。
但她阿兄曾說,一定不會讓她被朱仁智這個畜生糟蹋,他失蹤了這么多天一直沒有聲響,時顏懷疑,他說不定也是想等大婚那一天,趁亂救出余娘子。
那大婚那一天,可就熱鬧了!
這條上山的小路一看就是平時很少有人會走的,路面凹凸不平,兩邊都是草叢和樹林。
恒景走了幾步,便轉頭朝時顏伸出了手。
正走得吭哧吭哧的時顏揚了揚眉,雖然她并不是那種風一吹就倒的弱女子,還是嘴角一揚,伸手把他的手拉住了。
走在他們身后的周仰和江在不禁偷偷對看了一眼,都有些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產生了一種他們是不是不應該在這里的感覺。
兩人都是還沒成家的直男,哪里看得自己的都督和夫人這般濃情蜜意。
江在左右張望了一下,有些特意地開口道:“這個地方瞧著平日里根本沒有人會過來,余娘子的阿兄竟然喜歡來這樣的地方,實在是奇也怪也。”
周仰“嗯”了一聲,一本正經道:“說不定在這里喝的酒,會更好喝?咱們這回應該帶一壺酒上來的。”
時顏有些奇怪地看了他們一眼。
她怎么覺得他們兩個好像似乎貌似在尬聊?
是她想錯了吧!
時顏正轉著頭,因此一時沒有看前面的路況,突然,周仰神色一厲,猛地低吼道:“夫人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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