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雪瑩狠狠咬了咬嘴唇,顫抖著聲音道:“阿娘聽到消息,悲痛到暈過去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她!現在,大夫應該過去了。
阿爹,到底怎么回事!我大兄和十兄,是不是真的沒了!
這一切,是不是那個武夫聯合衛家干的!”
韓圻年沉痛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是他的兩個嫡子,他怎么可能不心疼。
只是,看到韓雪瑩氣得渾身發抖的模樣,還是深吸一口氣,低沉著嗓音一字一字道:“三娘,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這些事,你聽到便聽到了,但你應該知道,這些事不能隨便說出去。
放心,你大兄和十兄的仇,阿爹定會一筆一筆地討回來。
現在,你先回去,好好照顧你阿娘,就跟她說,方才的事只是誤會,你大兄和十兄沒事。”
見狀,韓雪瑩又怎么會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她大兄和十兄,真的沒了!
韓雪瑩忍不住悲痛地低吼,“這種事怎么瞞得過阿娘!大兄和十兄沒了,總要把他們的遺體帶回望京,到時候,阿娘總會知道……”
“帶不回來,三娘,帶不回來啊!”
韓圻年捂了捂臉,咬牙道:“你大兄和十兄是身負重罪被流放的,便是他們沒了,他們身上的罪孽也不會消失。
在他們服完刑之前,阿爹也沒法把他們帶回來。”
他們身上背著無數條人命,本來不應該僅僅是被流放的。
這已是他百般周旋之后的結果,他把暗窯這件事的主謀推到了宣平侯與宣平侯世子身上,把他兩個兒子的行為經過了一番曲折的加工,讓他們成了被宣平侯世子迷惑誘騙才做下了那些事的形象,這才保下了他們的命。
如今,大眾對暗窯這個案子還記憶猶新,滿腔憤恨,朝野上下更是有無數人盯著他,他便是再心疼,也無法把兩個兒子的遺體帶回來。
韓圻年這輩子,做了無數違背良心的事,然而,這還是他第一次產生這樣一個想法——
也許,老天真的有眼。
他自以為做那些事情,不會有人來裁決他,但也許只是,時候還沒到罷了。
韓雪瑩眼眸微瞪,不敢置信地喃喃道:“怎么會……”
“好了,三娘,你先出去!”韓圻年深吸一口氣,緩緩道:“你讓阿爹靜一靜。”
韓雪瑩還是第一次看到頂天立地的阿爹這般悲痛頹喪的樣子,就仿佛,他隨時都會倒下一般。
她不禁又咬了咬唇,那里已是被她咬得連痛覺都麻木了。
好一會兒,她才咬了咬牙,一轉身,大步走了出去。
恒景和衛家!
等著瞧!今天他們對他們家做的事,她會千倍百倍地償還到他們身上。
此時的衛家。
時顏正倚靠在放置在院子里的長榻上,百無聊賴地翻看著手中的一本書。
陳應大步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美人側臥,紅葉飄落的場景,連忙撇開眼睛,臉有些紅。
都督若是知曉他看到了這一幕,只怕想殺他的心會更強烈了。
夫人也是的,他說過無數遍,讓夫人在他們這些屬下面前至少端莊一些,夫人都仿佛沒聽到似的,依然我行我素。
以前怎么沒發現,夫人是這般任性的性子……
也不對,夫人一向都挺任性的,但他以前以為,夫人好歹是望京的貴女,行為處事會端莊一些。
陳應還沒說話,時顏便已是察覺到了他的存在,頭也沒抬淡淡道:“可是又有什么發生了?”
陳應連忙甩開腦中亂七八糟的想法,抱拳行了個禮道:“是,夫人,方才,我們埋伏在韓家附近的探子傳來消息,韓圻年已是知道了他那兩個嫡子出意外的消息,據說,韓夫人當場便暈死了過去,此時府里一片混亂。”
時顏這才抬眸看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書本,單手托腮道:“如此,那我與你的賭約,也便正式開始了。”
陳應心頭一緊,好一會兒,才緩緩舒出了一口氣,沉著一張臉道:“屬下應下的事情,便不會反悔。”
時顏不禁有些好笑,這家伙什么都好,就是總是一板一眼的,看著有些無趣。
她看著他,道:“都督今天的信可是到了?”
從西南道飛鴿傳書來望京,一般需要兩天。
自從時顏到了望京后,恒景每兩天一封的信就沒停過,而今天,剛好是收到上一封信后的第二天。
而自從那回時顏十分嚴肅地警告過恒景不許謊報軍情,要好好照顧自己,否則等她回去看她怎么找他算賬后,這男人后來寄過來的每封信,都詳細寫了他今天吃了什么,睡了幾個時辰,偶爾會寫一下自己做了什么,乖得不行,時顏卻從中看出了淡淡的心虛。
時顏結合宗向南寄過來的信,知道這男人確實沒再騙她了,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后來,她給他寄的信,也會細細地寫上自己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睡了幾個時辰。
而且,信的結尾總會加上一句——“念君第……天。”
上一回,她寄過去的信,已是寫到念君第十六天了。
明明寫的是再簡單不過的內容,時顏和恒景卻都仿佛樂在其中一般,恒景每回寄過來的信,時顏都要細細地看上幾遍,再仔細地疊起來收好。
這每兩天會寄過來一回的信,幾乎已是成了時顏在望京的jing神寄托。
陳應聞言,點了點頭,拿出一個大拇指大小的竹筒道:“這是今天早上寄過來的信。”
時顏立刻坐直身子,接過來取出里面卷起來的紙,展開快速看了一遍。
恒景今天這封信,除了日常的匯報,還說,他今天夢到她了,信的最末尾,他道:“秋夜寒涼,汝不在身旁,吾輾轉難眠,夢中有汝,醒來卻空虛。”
時顏忍不住嘴角微揚,又把最后一句話看了幾遍,臉頰終是有些熱。
這句話,真是處處透著幾分獨守空房的怨念吶。
明明應該是她更怕冷才是。
她一個人躺在房間的床上時,也很想念他那仿佛自帶小暖爐的懷抱啊……
陳應看著時顏臉上那甜得刺眼的笑容,差點又要忍不住勸她不要實行那個計劃了。
只是到最后,還是什么都沒說,暗暗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一個侍衛突然大步走了進來,抱拳道:“夫人,衛六郎來了,說有事要找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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