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顏愣了半響,因為疲倦和疼痛慢了好幾拍的大腦好不容易給出了反應,干涸得不像話的唇微動,“林……也?”
“是屬下,夫人可是睡糊涂了?”
林也站在床邊,微微低頭看著滿臉困惑的時顏,笑容無奈道:“安排屬下在山崖下接應夫人,
并提前布置好現場的人,不正是夫人么?”
饒是早知道即便準備得再好,計劃也可能有變,但在見到右邊肩膀上插著一枝箭渾身浴血的夫人時,林也還是嚇得難得失了冷靜。
那枝箭上有劇毒,所幸夫人提前吃了可以解這天底下大部分毒藥的解毒丸,
才熬了過來。
而她身上的血也大部分不是她的,
而是護著她一起摔下山崖那個侍衛的。
時顏又眨了眨眼,好一會兒,
才仿佛恢復了記憶一般,掙扎著要坐起來,道:“我可是暈過去了?從事情發生到現在,過了幾天了……”
話音未落,一雙纖細的手就連忙小心翼翼地按著她的肩膀,一個滿是擔憂的少女嗓音同時響起,“夫人,你還傷著呢!再這樣亂動,傷口就要裂開了。”
時顏一愣,轉頭看著身旁那個穿著一身粉衣、眼神靈動、嬌小明艷的女子,眼眸下意識地微微瞪大,“阿櫻?!”
來人不是岑櫻又是誰!
岑櫻是上任千問閣閣主的女兒,因其父親暴虐無道,
殘殺同門,最后她攜手林也,把她父親以及父親一派都誅殺了。
然而,
她父親大抵早就察覺到了自己女兒對他的威脅,
暗中給她下了劇毒——據說這天底下無人能解的寒冰之毒。
時顏還以為,
在找到火絨草的下落前,林也不會讓岑櫻到處亂跑,卻沒想到,她這回竟然也一起出來了!
岑櫻看著時顏,眼眸眨巴了一下,突然,咧嘴一笑道:“林也這家伙果然說得沒錯,夫人就是阿顏!夫人昏過去的時候還看不出來,但夫人一醒過來,我就看出來了,夫人的一舉一動,還是和以前一樣完全沒變。”
時顏眉頭微皺,不意外林也會把這件事告訴岑櫻。
她啞著嗓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阿櫻,你怎么在這里?你身上的毒沒事嗎?”
岑櫻見她雖然還滿臉驚愕,但終于沒再亂動了,這才松開手,笑瞇瞇地道:“我剛毒發沒多久呢,
短時間內不會再毒發了。
我聽林也說了你的事后,
就一直很想來見你,那家伙卻無理得很,怎么都不讓我跟來。
這一回,是我偷偷跟在他后面,才成功出來了。”
時顏微愣,下意識地看了林也一眼,果然見到他雙手抱胸,似乎一臉無奈地低頭暗嘆一口氣,不禁微微揚了揚唇。
從以前到現在,有本事讓一向閑散淡然的林也露出這種頭疼的表情的,也就只有岑櫻了。
想起她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時顏也沒心思繼續和岑櫻敘舊,看向林也道:“林也,方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我昏迷后過了幾天了?望京以及都督那邊……如今如何了?”
一邊問,她的一顆心忍不住微微收緊。
這回,到底還是有些偏離原來的計劃了。
她本來想的是演一出被逼到絕境,然后跳崖身亡的戲,卻沒想到,會意外地中了一箭,還是一枝涂了劇毒的箭。
幸好她有所準備,提前吃了解毒丸,否則還不一定能熬過來。
在昏迷那一瞬間,她以為自己真的要死了。
如果說死之前,她還有什么遺憾的話,那就是……還沒有見到恒景最后一面。
林也收回臉上的無奈神色,看著時顏道:“不算很久,從出事到現在,就過了兩天。
陳校尉已是按照夫人所說的,和衛家上演了一出決裂的戲,但因為夫人出事的現場太慘烈了,陳校尉聽了屬下派回去的人的匯報后,顯然也是動了真氣,那段戲演得讓人完全看不出端倪來。”
時顏眉頭微皺,“那陳應如今人呢?”
“陳校尉是昨天上午跟衛家演那場戲的,最后他強行搶走了夫人的‘尸體’,帶著手下的人沖出了望京。”
林也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輕笑一聲道:“韓圻年正如夫人所預料,就算得知了夫人出事的消息,也很能沉得住氣,只派人盯著衛家。
為了騙過韓圻年,衛家只能做出一副要攔下陳校尉的模樣,甚至派了人去追殺陳校尉。
所謂做戲要做全套,陳校尉現在大抵還在和衛家派去追殺他的人想方設法騙過韓圻年的耳目呢,要過來這邊,估計還得幾天后。”
這一想就是個妥妥的苦差事啊!
幸好后來他離開了望京,這個苦差事才沒有落到他身上。
時顏想著一向嚴肅正經的陳應拼命和衛家那群暗衛演戲的樣子,雖然知道很不應該,還是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突然,她像想到了什么,又道:“都督那邊呢?陳應應是派了人跟都督說明情況了吧?”
聽到時顏這句話,林也又暗暗地嘆了口氣。
那模樣,讓時顏一顆心又悄然提了起來。
“韓圻年那老狐貍jing得很,夫人出事后,他除了派人去監視衛家,還派了人去監視都督。”
林也嘴角微抿,道:“這種情況下,任何從望京過去的消息和人,都可能會讓韓圻年察覺到不對勁。
因此,陳校尉雖然派了人過去,但還沒想到在不引起韓圻年的人注意的情況下,把消息傳給都督。”
時顏不禁眉頭緊皺,冷聲道:“韓圻年還沒有任何動作嗎?”
林也搖了搖頭,“從望京去西南道,快馬加鞭也要五天,我猜,韓圻年必須要等他派去望京的人傳了消息過來后,才會有所行動。”
那就是說,至少得五天或者更久之后。
時顏靜默片刻,突然長長吐了口氣,揉了揉眉角道:“算了,我剛好趁這個時間養一下傷。”
韓圻年那個人,簡直謹慎到讓人心煩。
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
岑櫻趴在時顏床邊,眨了眨大而靈動的眼睛,忽然道:“夫人,不是我說,就算陳校尉派過去的人跟恒都督說明了情況,恒都督肯定也會很擔心,甚至可能會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夫人,都是自己的錯。”
一邊說,眼神一邊飄去了不遠處那個暗暗瞥了她一眼的男人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無奈地揚了揚嘴角。
時顏抿了抿唇,道:“沒關系,我會親自去讓他安心。
等我身體好一些后,我們就出發。”
出發,回到那個男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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