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景突然抬起手,探過身去輕輕撫了撫時顏的臉頰,低低一笑道:“這樣,你就只能藏在我的營帳里,不能四處亂走了。”
時顏:“……”
這算哪門子心愿?
恒景卻仿佛上了癮一般,大拇指一直輕撫時顏的臉頰,繼續低聲道:“我從很久以前開始,就想這樣把你藏在我身邊,讓你不能再四處亂跑,也不讓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看到你。
讓你……只屬于我一個人。”
時顏有些怔愣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一瞬間仿佛被他鳳眸里的認真嚴肅蠱惑了似的。
可是,仔細想想,他這說的不就是……金屋藏嬌嘛!
所以,他一直以來的心愿就是,把她金屋藏嬌?
時顏微囧,不禁輕咳一聲,眼神飄散了一下,讓自己不至于被蠱惑得太徹底,輕聲道:“行罷,那這幾天就滿足一下你的心愿。”
恒景在她臉上摩挲的動作似乎頓了頓。
時顏瞥了他一眼,故意撇了撇嘴,道:“我倒是擔心,恒都督日理萬機,把我丟在這里就沒時間管我了呢。”
看著女子這嬌嗔的小模樣,恒景心里突然涌起一股熱泉,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流遍了他的四肢百骸,嘴角不禁微微揚起,眼神帶了幾分炙熱道:“自然不會。”
他從沒想過,這個年少時幾乎稱得上是妄念的想法,竟然真的會有實現的一天。
而且,是在阿顏的允許之下。
若她真的愿意被他金屋藏嬌,他又怎么舍得離開?
便是他到了外頭,只怕也要歸心似箭。
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不管哪里,都是他最想回到的地方。
恒景就這樣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眼神熱烈且帶著某種時顏看不懂的深沉,仿佛看著她就能飽了似的。
時顏又氣又好笑,故意板起一張臉,輕輕敲了敲他的碗,道:“行了,快吃飯罷,便是想做金屋藏嬌這檔子事,你也得有力氣才行啊,什么都不吃哪有力氣。”
恒景微愣,一時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她的意思。
只是,面前的女子已是低下頭,開始認認真真地吃飯了,他想著她方才便說肚子餓了,有些不忍心繼續打斷她,便暫時壓下了心中的困惑,也拿起碗慢慢地喝起了里面的白粥。
兩人沒一會兒就吃完了飯,外面的侍衛立刻進來把餐具收了出去,另外拿了一壺熱茶和一小碟還算jing致的點心進來。
察覺到時顏有些訝異的神情,拿東西進來的侍衛憨憨地一笑道:“這些點心似乎是周副將遣人到附近的鎮子里買回來的,方才周副將過來了,但說不想打擾都督和夫人,只把這碟點心給了屬下,吩咐屬下一會兒給都督和夫人送進去就走了。”
說實話,乍然在風格如此粗獷的軍營里見到這些jing致小巧的玩意兒,他也有些訝異。
時顏不禁微微挑眉,嘴角微揚。
周仰平時雖然沉默寡言,但心一向是很細的。
不管是方才特意給她做的飯菜,還是這一小碟點心。
那侍衛送完東西后,便退了出去。
時顏雖然剛吃完飯,有點飽了,但看著這做成小兔子形狀的可愛糕點,還是忍不住拿起一塊吃了起來。
吃著吃著,她察覺到一旁的恒景一直在看她,不禁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了?你可是也想吃?”
說著,把自己已是咬了一半的糕點遞到了恒景唇邊,恒景垂眸看了一眼,嘴角笑容柔和,張嘴咬了,細細咀嚼吞下,才輕笑著道:“沒什么,只是有些意外,周仰竟然這么會討女子歡心。”
看到阿顏這般展露笑靨的模樣,他就有些移不開眼睛,心里忍不住便給自己身邊這個沉默寡言卻分外靠譜的副將記了好幾筆功勞。
糕點的味道雖然普普通通,但吃甜食就是會讓人心情愉悅,時顏笑瞇了眼睛,端起面前的熱茶淺酌了一口,道:“周副將一向是個細心的人,你身邊能有這么一個靠譜的下屬,是你上輩子積了福。”
嘖,說起來,恒景身邊很多人才,都是她曾經十分眼紅,想搶過來的。
恒景見時顏嘴角邊沾了點糕點屑,不禁輕輕靠過去,抬起右手用大拇指幫她輕輕抹去了,微微笑道:“是,夫人說得對。”
這久違的稱呼讓時顏竟一時有些晃神,不自覺地抬眸看著面前笑容溫柔寵溺的俊秀男人,心里突然就溫熱一片。
像如今這般和恒景簡簡單單說話的時光,似乎已經闊別很久很久了。
隨即,兩人便這般優哉游哉地靠在長榻上休息,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時顏向恒景細細地說著自己被擄后發生的事情,恒景把她的右手握了過來,和她十指交握,細細摩挲著,偶爾回應她一兩句。
當聽到時顏說,太皇太后和衛家察覺到了她的真實身份的時候,恒景的動作頓了頓,看著時顏眉頭微蹙,“他們察覺出你的身份后,是什么態度?”
這件事,他是第一回知道,阿顏先前給他的信件中從沒提起過。
不過這種事,也確實不適合在信里說。
時顏低低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感慨和無奈,“他們的態度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先前,我不是沒想過若身份被他們發覺,我們雙方會處于什么立場,但我從沒想過……”
時顏頓了頓,低聲道:“皇祖母會說,不管什么時候,她和衛家,都會是我身后最堅實的力量。”
那是她在她還是女帝時,皇祖母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恒景微愣,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太皇太后可是想扶持你?”
時顏眼簾微垂,搖了搖頭,嘆氣道:“我也不確定,但她話里話外,確實像是這樣的意思。”
這個情況也是恒景先前沒有預料到的。
他沉默片刻,突然嗤笑一聲,道:“以太皇太后的jing明,她定然也早已看出來了,大興的所謂皇室,早已是式微了。”
若不是皇室無能,大興朝堂又怎會淪落到被區區一個臣子把控的程度!
阿顏已經是這個無可救藥的皇室里,最后出現的一個有能力的人。
只是,面對那樣一團糟的情況,那時候剛被迫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便要面對這一切的阿顏,便是再有能力,也沒有那個根基去跟強大的敵人抗衡。
太皇太后和衛家雖然口口聲聲說要扶持皇室,但稍微有腦子的人都知道,如今的皇室,已是找不出一個能擔起重任的人了!
這也是韓圻年毫不猶豫造反的原因。
雖然朝廷里確實還有一些死板迂腐的臣子存在,但更多的所謂支持皇室的臣子,只是因為不愿意承認韓圻年,也找不到別的可以支持的人,才堅持這么說罷了。
這個大興注定要易主,只是,要易給誰的問題罷了。
恒景說完,看向時顏,剛想說什么,卻猝然發現旁邊的女子嘴角微抿,眉頭微蹙,似乎在為什么在感到苦惱,不禁握了握她的手,低聲道:“阿顏,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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