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津一愣,看了時顏好一會兒,倒是終于冷靜了下來。
雖然他依然覺得這件事十分不可思議,但一味震驚、不愿意面對事實也做不了什么。
倒不如先冷靜下來,再慢慢想清楚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魯國公難掩激動地抱了抱拳,道:“不知道夫人有何對策?”
先前,夫人只說了,
等他們來到恒都督駐軍的地方,與他們匯合后,便開始正式討伐韓圻年。
但具體要如何討伐,還沒有具體的對策。
時顏淡淡一笑,道:“如今,韓圻年集結了大興所有的兵力去和齊王青耳族聯軍開戰,
當初,
我的想法是,讓韓圻年鎮壓了齊王青耳族聯軍后,
我們再露面,直接以韓圻年謀反之名,對他用兵。
這也是我為什么在離開望京前,讓太皇太后和魯國公先通知跟隨你們的人,在韓圻年反叛后,不要跟他硬碰硬,先假裝應和他先舉全國之力抵抗外敵這一呼召,等齊王青耳族聯軍被鎮壓后,再跟韓圻年秋后算賬也不遲。”
畢竟,三方混戰形式太復雜,對他們不利,也有可能會把戰局拖長。
他們既然已是站在了有理的一方,又為何不先讓韓圻年幫他們把垃圾清掃完后,再出手清掃他這個垃圾。
然而,她當時之所以認為他們是有理的一方,是因為他們代表著大興皇室,
要去討伐韓圻年這個逆賊,
他們這個立場有著天然的優勢。
但現在,太皇太后和魯國公把他們的想法與她坦誠了,她又決定重新肩負起作為女帝的責任后,他們這天然的優勢就不復存在了。
而且,韓圻年如今也已是知道了他們的計謀,他接下來會不會按照他們所想,繼續進攻齊王青耳族聯軍,還是會先想辦法對付他們,都是未知數。
所以,她的計策,也需要有所改變了。
魯國公點了點頭,道:“我們在離開望京前,已是給追隨我們的人發了密信,只是因為時間緊迫,我們又無法肯定,那些追隨我們的人里有沒有奸細,因此,太皇太后和某只給我們最信得過的幾個臣子發了密信。
其中,
就有如今正在前線戰場上和齊王青耳族聯軍奮斗的幾個將軍。”
韓圻年定然知曉哪些人是他們的人,
但他目前還需要那些人的力量,所以在他反叛后,最先做的不會是排除異己,肯定是想方設法對那些將士臣子招安,不管怎么說,先把齊王青耳族聯軍這個爛攤子搞定再說。
而那些先前追隨他們的人,很多都是忠于大興的臣子,他們眼看著國難當頭,便是對韓圻年再不齒憤恨,以他們作為大興百姓的使命和驕傲,肯定也覺得如今最重要的不是跟韓圻年算賬,而是先把入侵的異族趕出去。
因此,他們會先應下韓圻年抵抗外敵的號召,也不會太引起韓圻年的懷疑。
魯國公嘆了口氣,繼續道:“那些收到了太皇太后和某的密信的人,據某所知,如今確實十分穩得住,表面上都是一副先放下了韓圻年反叛之事,全力對抗外敵的模樣。
然而,那些沒有收到密信的將士臣子,卻反應十分激烈,有好幾個甚至當場要沖進宮里討伐韓圻年,都被韓圻年抓住囚禁了起來。
萬幸的是,如今這情況,韓圻年不敢對他們下殺手,一旦他對那些臣子下殺手,那些本來就對他不滿的將士臣子很難說會不會繼續聽從他的號召對抗齊王青耳族聯軍。”
時顏微愣,不禁插嘴道:“可是我先前聽我派去望京的人說,韓圻年斬殺了好一些不臣服于他的臣子……”
“夫人這個消息,是在韓圻年反叛沒多久后聽說的罷,”魯國公淡聲道:“確實有幾個臣子死了,但那不是韓圻年斬殺的,至少,韓圻年自己說,并不是他親自動的手,他也無意奪取他們的性命。
韓圻年是在深夜反叛的,那時候,場面一度十分混亂,雙方混戰之下,死一兩個人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事后,韓圻年立刻對外發布消息,說他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大興,如今大興國難當頭,大興百姓要做的是團結一心,抵抗外敵,因此,他不會殺害任何一個大興百姓。
先前死的那些人,都不是他有意殺害的,不過是混戰時不小心錯殺。”
時顏不禁嘲諷地揚了揚唇角。
老狐貍果然還是老狐貍啊。
那個消息,確實是她在韓圻年反叛沒多久時聽到的,后來她與恒景匯合后,和恒景……咳咳,毫無節制地放縱了好幾天,期間沒心思也沒jing力接受外界的消息,因此,望京那邊的詳細情況,她都不怎么清楚。
不過,這樣偽善的做法,才是韓圻年的作風啊!
時顏點了點頭,總結了一下魯國公方才的話,道:“如此,就是說,如今韓圻年前線的軍隊中,有一部分是我們的人,只要你們發出密信,他們隨時會離開韓圻年,回到我們這邊,是吧?
而還有一部分你們的人,還在望京,他們或是蟄伏著,或是被韓圻年囚禁在了大牢里。”
魯國公點了點頭,道:“就是如此,不知道夫人可有什么想法?”
時顏眼簾微抬,慢慢道:“如今,韓圻年已是知道了我們的計謀,他大抵也猜到了,我們遲早會對他動手,而原先追隨你們的那些人,大抵也會背叛他。
如果你們是韓圻年,你們會怎么做?是繼續攻打齊王青耳族聯軍,還是先來解決我們?”
在場的人微微一愣,都不禁蹙眉思考起了時顏這個問題。
突然,恒景淡淡道:“我不知道韓圻年會怎么做,但若是我在韓圻年的處境,在發現我已是中了敵人的計謀,一切都無法回到過去后,我……定然知道,我已是走上了一條絕路了。”
衛律不禁看了恒景一眼,用力點了點頭,道:“我跟恒都督的想法差不多,韓圻年如今的情況,怎么想都是死局啊!
只要皇姑姑和我阿爹一聲令下,他那邊原本追隨皇姑姑和我們衛家的人就會回到我們這邊。
但他也不能殺了他們,畢竟,只靠他自己的勢力,無法打敗齊王青耳族聯軍啊!
若我是韓圻年,我定然,會萬分絕望……”
當初韓圻年和他們在大興朝廷中的勢力,便是差不多的,處于一種誰也無法吞噬誰的情況。
韓圻年之所以能反叛成功,不過是他們有意做局逼他反叛罷了!
若是他們把他們的人喚回來了,韓圻年至少會失去一半的戰斗力,這樣,是絕對無法打敗齊王青耳族聯軍的!
衛津點了點頭,淡聲道:“情況確實如恒都督和阿律所說。
而若韓圻年先來對付我們,情況只會對他更不利。
他自己的勢力尚且無法對付齊王青耳族聯軍,更別說還要同時來對付我們和恒都督的聯盟了。”
時顏嘴角慢慢揚起一個清冷的笑容,揚了揚下巴道:“沒錯,雖然情況與我們最初設想的有一些偏差,但我們的目的還是達到了——韓圻年已是作繭自縛,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絕路。
面對落水狗,我們只需要狠狠痛打便是了。”
魯國公不禁道:“夫人的意思是,我們直接去攻打韓圻年?
但那樣的話,齊王青耳族聯軍那邊……”
“不,”時顏卻搖了搖頭,道:“我說了,我們的情況,已是與先前有一些不同。
先前,我們可以打著護衛皇室的旗號,從道德制高點壓制韓圻年。
但如今,我們在百姓眼中,只是和韓圻年一般的‘賊’罷了。
可是,賊與賊之間,還是有差別的。
韓圻年為何明知道齊王青耳族聯軍在對大興虎視眈眈,還毅然決然發動叛變?
誠然,這有我們逼他的原因在里面,但這其中,還有一個理由——只有亂世,才會出英雄。”
衛津不禁有些怔然地看著面前的女子,恍惚間覺得,這個女子纖細的身體里,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讓他一時覺得,面前正在說話的人,是一個笑對戰場、胸有丘壑、心有乾坤之人。
衛律和魯國公也多少有些訝異。
魯國公就不說了,他先前對嘉明帝本就了解甚少,而衛律雖然和嘉明帝相處過一段時間,但他那時候還小,而且時顏當時在韓圻年的監視下,也不能太露鋒芒。
因此,這是他們第一回看到,毫無遮掩、鋒芒畢露的時顏。
恒景看了一旁的女子一眼,倒是沒有一點訝異,默默握緊了她的手,淡聲道:“對,雖然韓圻年如今是反賊,但若他成功鎮壓了齊王青耳族聯軍,把百姓從外族入侵的恐懼和絕望中拯救出來,他便可以搖身一變,成為英雄。”
時顏點了點頭,和恒景對看了一眼,眼眸中帶著淡淡的笑意道:“對,你別看這家伙似乎是被我們逼著反叛的,但其實他jing著呢,他走的每一步,都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
可是啊,既然我們如今都是賊了,這么一個做英雄的大好機會,我又怎么可能拱手讓給他,你們說可是?”
魯國公一愣,終于反應了過來,眼眸微瞪道:“夫人的意思是,我們要進攻齊王青耳族聯軍,與韓圻年搶這個功勞?”
“對,”時顏看了他一眼,不帶什么情緒地笑笑道:“而且,不僅是進攻齊王青耳族聯軍,我還要,同時進攻望京!
那樣一只被逼入了絕境的狗,沒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我們要反攻,就要反攻得徹底,不能讓那只狗還有茍延殘喘的機會。
而我們如今的兵力,完全可以做到兵分兩路,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
魯國公不禁激動得眼眸發亮,這么多年了,他終于看到了打敗韓圻年的希望。
他也終于知道了,當年的太皇太后,為何會如此看重自己這個孫女。
恒都督自身的兵力不用說,再加上太皇太后和他們衛家這邊可以掌控的兵力,同時打韓圻年和齊王青耳族聯軍是完全沒有問題的!
而就如夫人所說,如今的韓圻年,沒什么可怕的!
而失去了劉津江的齊王青耳族聯軍,本身便實力大減,更是沒什么可怕的!
這絕對是最快最有效的解決如今這混亂的戰局的法子。
而若夫人這回真的能同時解決齊王青耳族聯軍和韓圻年,那相當于是向全天下高調地宣布了她的存在!
那不僅僅是平定這個天下的一戰,更是她,向全天下宣揚她的存在的一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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