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婦的話讓言景深有些疑惑。
這人渣到底是什么身份?
既然被稱作家主,那便是繼承了家業。
既然繼承了家業,又為何與長輩們分開,甚至離開京城自立門戶?
比起在山坳那一回,這老婆子明顯老實了許多,但言語之間依舊躲躲閃閃。
她連家主的兩名妾室姓什么都對自己說了,卻只字不提家主的身份和姓氏。
言景深暗暗搖頭,都是些不相干的人,想那么多做什么?
老婦見他不再追問,繼續道:“我家姑娘那時還年輕,哪里經受得起這般羞辱,尋了根白綾就上了吊。
多虧下人們及時發現,才把她救下。
后又經老身等人死命相勸,姑娘總算是放棄了輕生的念頭。
為了保住少爺的性命,她強忍著傷痛同意將不滿三歲的他送出府外。
老身是姑娘的心腹,自小又會些拳腳功夫,便受她所托照顧少爺。
可我們都低估了家主的狠心,他非但不允許少爺養在府里,還不允許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
說到這里,老婦的氣息比之前更弱了。
言景深很是不忍:“大娘還是先歇一歇,待會兒我送你去醫館。”
“公子是一片好意,還是不要去麻煩那些郎中了……”
她的情況言景深心知肚明,這恐怕是要準備交待遺言了。
老婦用更加虛弱的聲音道:“老身為了少爺能夠平安長大,只能帶著他回了故鄉。”
“你是臨城人?”
“正是,臨城雖不富庶,卻是個十分難得的安靜所在。
老身帶著小少爺在這里生活了十幾年,雖然日子過得清貧些,倒也安逸舒服。
直到三年前,家主突然派人傳話說讓我做好準備,等少爺滿十六歲便接他回府。
本以為十幾年的苦難終于結束,姑娘也守得云開見月明,誰知真正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言景深道:“方才你為何那么肯定,黑衣人不是家主派來的?”
老夫人冷笑:“若是家主有心要少爺的性命,十幾年前就動手了。
從前我也拿住過一個殺手,他臨死前交待說是府里的朱姨娘派他們來的。”
言景深唏噓不已。
這家人的情況實在太復雜了。
本以為趙氏恃寵而驕,為了讓兒子繼承家業,所以才對嫡長子趕盡殺絕。
沒想到那丫鬟出身的朱氏才是個狠角色。
老婦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如今……如今少爺沒了……老身也……我家姑娘……”
言景深有心勸她幾句,卻又不知從何勸起。
兒子沒了,忠心耿耿的仆婦也沒了,那位夫人遭受的打擊只會比從前更大,如何還能活得下去。
“公子……”老婦艱難地從袖中取出一個極為素雅的荷包:“老身有一事相求……”
畢竟只是見過兩次的“陌生人”,言景深不太想做出任何承諾。
況且他自己還有一堆事情要做,哪里有時間到處亂跑。
老婦的神情愈發慘淡:“我與公子不過兩……兩面之緣,的確是過……過分了……
但眼下已經……沒有旁人,只……只能求你幫個忙……
我家姑娘還……還在等……煩請你……去一趟鳳城……”
鳳城?
言景深挑了挑眉,事情竟如此湊巧?
師傅給他的另一封薦書,正是給鳳城的那位吳督辦的。
他輕聲道:“我并非不愿意幫忙,只是眼下我還有要緊事要做,鳳城離這里又太遠,恐怕誤了大娘的事情。”
老婦搖搖頭:“老身只是……想請……請你幫忙……傳……把少爺的死訊……不著急的……”
她用力扯開荷包,從里面掉出了一塊玉佩。
眼看著玉佩就要滑落,言景深伸手把它接住。
晶瑩剔透觸手生溫,即便是他這個不懂玉的人都知道其價值不菲。
“這是……我家姑娘自小……公子只需……拿著這個……”
玉佩的樣式極為簡單,單論雕花還不如街邊小攤兒販賣的那些復雜。
正面是用小篆雕刻的“日”字,被祥云紋樣環繞。
言景深把玉佩翻轉,看清背面之后險些被口水嗆到。
原來背面也有同樣的祥云紋樣,中間卻是一個“月”字。
臥槽……
日月神教,一統江湖?
他上輩子生活過的那個時代,沒聽過這句話的人恐怕不多。
老婦自是不知他在想什么,又道:“我家姑娘姓明……公子拿著這個……去鳳城的文德街……”
她顯然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頭一歪就往地上栽去。
“大娘,大娘……”言景深扶住她,可她再也沒能醒來。
唉……
言景深嘆了口氣,把老婦輕輕放在地上。
上輩子活了三十多年,他經歷過的生死還不如這幾個月多。
除了那一次……
他用力甩了甩頭,那件事情太過慘烈,幾乎把他的一切都毀了。
既然重新活了一回,絕不能再被它束縛。
照老婆子方才的說法,那位家主的身份極不尋常。
知曉了鳳城文德街,想來找到他家應該不難。
反正老婆子也說了不著急,并沒有和他約定時間。
還是等他把自己的事情處理好,再抽空去一趟鳳城吧。
言景深把玉佩收好,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個人。
救人就到底,送佛送到西。
他總不能讓他們暴尸野外吧?
老婆子還好說,看起來像是疾病發作而亡,麻煩的是這少年。
但凡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他是死于非命,若是被官府知曉就麻煩了。
言景深想了想,轉身朝山下走去。
最終他花了十兩銀子,托香燭店的一名伙計幫忙處理此事。
那伙計答應得非常干脆,一看從前就沒少做這種事情。
把老婦和少年安葬好,日頭已經偏西。
言景深同那伙計道別,用最快的速度回了城。
離家十日,景家幾乎沒有任何變化。
看門的老頭兒見他回來了,倒是有幾分欣喜。
兩人寒暄了幾句,言景深去了正房。
景母李氏聽見兒子的聲音,急忙迎了出來。
見她氣色已經恢復正常,腳步也穩健,言景深總算是放心了。
“娘,我回來了。”他握住了母親的手。
李氏仔細端詳了他一陣,輕聲埋怨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又著急趕路了,瞧著像是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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