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身據理力爭，卻被玄瑋溫聲制止：“你眼下不可激動，躺下來休息，其他的事不必操心。”

他這話一出，阮薇心涼了大半截。

“不必操心”卻不是“朕替你做主”，這是不讓她多言的意思。

齊嬪敢懟皇后的底氣哪里來的，就是皇帝給的。

于初夢自然聽明白了這個意思，她對著跪在后頭的眾嬪妃道：“今日的事皇上已經了解了，你們都回去。”

嬪妃們腿都跪麻了，誰也不想留在這個是非之地，紛紛謝恩起身。

齊嬪總不能這樣就認了，證人都走了，這證詞豈非被敲定。

“不是的！你們都看錯了，我沒有推阮妃！我是要拉住她！”

“齊玥，”玄瑋聽得心煩，冷淡道，“滾回去，下次再惹事生非，朕絕不饒你。”

一句呵斥，就算是交代了。

阮薇在他懷里仰臉看著他，嗚得一聲又哭出來，拼力掙脫了他的懷抱，把自己埋進被褥里小聲抽泣。

玄瑋頭一次被阮薇推開，只是也不生氣，反而有點愧疚。畢竟她孩子因為齊嬪沒了，他卻就這樣放過了齊嬪。

于初夢意見大著，口氣也不大好：

“皇上這樣處置不公。那么多人都看見了齊嬪行惡，皇上卻輕易饒了，即使阮妃能理解皇上，我身為皇后又怎么向后宮眾人交代？”

玄瑋道：“你如今沒有金印，不能行使皇后權力，這后宮你不必管，無需你給人交代。”

于初夢磕了下眼睛，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阮薇悶在被褥里，深深皺了下眉頭。

這齊嬪擁有的，果然是這世上最大的一張免罪符，可免一切罪責。這張免罪符的效用，甚至超過了皇上對皇后的感情。

其實當初先帝問皇上要什么恩典，他只為自己討了承王的封號，而不是求娶丞相之女。可見皇上是將齊承擺在前頭，皇后在后頭。

玄瑋避開于初夢難以置信的目光，對齊嬪道：“齊玥，你先回去。”

齊嬪心里更覺得憋屈，不管怎么說，她也是當眾挨了兩個耳光，扛了一口大鍋，可那阮妃卻在那里痛哭，整得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只是話已至此，皇上都已經把皇后沒有金印的事拿出來說嘴，她再喊冤就更惹皇上厭煩了。

齊嬪心有不甘的起身退下。

人走后，于初夢向他確認道：“我不能行使皇后權力？不必管后宮？”

玄瑋帶著幾分無奈的說：“皇后，朕打了齊玥，你也打了，這事不必再提。”

“所以你要廢后？”

玄瑋立馬說：“不會，朕答應過你，你永遠是朕的皇后。”

“你答應的事太多了。”

于初夢瞥了他一眼，坐到阮薇床邊，對她說：“阮妃，咱們以后見著齊嬪一定要躲著走，齊嬪是咱們惹不起的人。”

阮薇把那被褥掀開一點兒，露出淚流滿面的臉，密長的眼睫都浸在水潤中，咬著唇點了點頭。

玄瑋面露不悅，“皇后，你何必這樣火上澆油的，薇薇心里不好受，你還同她說這些。”

“我當然知道她不好受，我感同身受，”于初夢瞪著他，語氣有點冷，“不懂這種痛的人是你。”

玄瑋知道她這是在說什么，這一擊有點重，他啞然道：“你怎知朕不痛？”

多說無益，于初夢給阮薇擦了擦淚痕，溫聲細語的說：“你不要放在心上，傷了身吃虧的只有你自己，把身子養好，孩子還會有的。”

她頓了頓，又嘆了口氣，很消極道：“再懷也擔驚受怕的，那齊玥再來推你，一點辦法都沒有，還更傷身。罷了，咱們一起喝避子湯。”

“皇后！”

玄瑋的聲音里有點壓抑的惱怒。

“怎么？”于初夢一臉無辜，“你不知道小產也很危險嗎，為了避免小產，不懷孕有什么錯？孩子留不住，好歹把命留住。”

玄瑋被她氣得臉色鐵青，抓著她手腕就往外拽。

昭純宮的宮人們目瞪口呆的，看著皇上把皇后從阮妃的寢殿里拽出來，拽進一間偏房里。

砰得一聲，門關上了。

這間偏房是宮人住的，不向陽，灰暗的空間中，玄瑋臉上的強硬之色盡數褪去，態度軟了許多。

“薇薇方才小產，你說話別那么刺，對她沒好處。”玄瑋把她抵在門上，手撐在她耳邊，用商量的口吻道，“你知道的，沒有齊承，朕活不到現在。當初你不也跟朕說，我們一起記住他的嗎？”

當初尚是“我們”，她自然會那樣。可如今他的救命之恩，跟她絲毫不相關。她甚至覺得，當初齊承就不應該救玄瑋。

于初夢面無表情，“所以呢，齊玥就能為所欲為，沒人奈何得了她？”

“朕不是當眾責罵她了嗎？若再有下次，朕不會輕饒她。”

于初夢沉著眼眸，若有所思。

“你也知道，朕對她無半分偏愛，全憑她是齊承的妹妹而已，又長得像齊承。”玄瑋在她頰邊娓娓道，“不許拿喝涼藥說事，朕不準你喝的，朕想要一個屬于你我的孩子。”

于初夢提議道：“降為貴人吧，一點不處置實在說不過去，后宮要亂套的。”

貴人和嬪之間，只差一步，地位待遇卻是天壤之別。

嬪是一宮主位，是可以被稱作娘娘的，貴人卻只能寄人籬下，生下孩子都不配撫養。

玄瑋勉為其難道：“朕不能讓齊承的妹妹落到這境地。禁足三個月，就當罰過了吧，如何？”

只是禁足？

于初夢眸光里都是失望之色，“皇上既然已有主張，問我做什么，我就是個住在鳳儀宮的廢后罷了。”

玄瑋眉頭緊皺，“你不要讓朕為難。”

于初夢搖了下頭，眸光趨冷：“你一貫不把胎兒當人命的，我還能左右你么？”

她伸手推遠他的胸膛，轉身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玄瑋在原地站了會兒，若無其事的走出去，再次踏進阮薇的寢宮。

阮薇蜷著身子，面向里，雖然她沒出聲，玄瑋也能猜到她仍在流淚。

玄瑋揉了揉她的后腦勺，道：“朕降齊玥位分，貶她做貴人，你可解氣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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