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蹊蹺的就是齊府外頭那個,被皇上輕易找到的口脂妝匣,”阮薇道,“當時我以為,是你派人放那里的。”
可并不是。
齊玥更不可能把那么重要的證據丟棄在那種地方。
這種行為就像唯恐人查不到,唯恐皇帝不知道他們陷害皇后了。
如今想來,這如果是還有另一方也在給皇后洗白,就說得通了。
玄瑋有些地方很矛盾,江妙蓉要害皇后,他從重處置,可對于齊家,他又似乎喜聞樂見。
顯然,玄瑋對齊家的行為是滿意的。
也正是齊玥和齊侍郎如此一致的,同皇后和于繼昌做對,玄瑋才會把齊家視為心腹,一個勁兒的提拔齊家人。
齊侍郎或許是很清楚這一點的,因此他正對著玄瑋的口味,使勁做讓他放心的事。
玄瑋真就只為了齊承的救命之恩幫襯齊家嗎?
或許并不是的。
玄瑋一邊召于繼昌回來,想在皇后面前賺個人情,一邊物色能與于繼昌抗衡、有能力又得他信任的臣子,齊侍郎就在朝堂上跳脫出來,成了這個人選。
“如此一來的確說得通,”于初夢疑惑道,“可齊玥起初為什么要害你?出于什么目的?”
阮薇手中團扇輕搖,猜測道:“或許是那陣子我出風頭了,治鼠疫,封妃,受寵,他們怕我影響你的地位。”
若真是如此,對方為了皇后,真是煞費苦心了。
于初夢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他們這樣在意我做什么?我這個皇后,并不能起太多作用不是嗎?再者……蘭兒的話就一定可信?”
她總是不知道自己作用有多大,其實就算狗皇帝畜生不如,只要她示下軟,
狗皇帝便會盡量去拉扯自己的底線來滿足她。
于繼昌能回來,不就是狗皇帝為了討好她,
做出的讓步。
只是阮薇不喜歡初夢對狗皇帝曲意逢迎,
這話就不說出口了。
“齊家倒是其次,
”阮薇道,“我們當務之急是把那封詔書找到握在手里。普華寺諾大,
找封詔書未必容易。”
上回去普華寺折騰出來了事兒,這回于初夢再開口要去普華寺,估計玄瑋不會輕易同意。
“嬤嬤,
去給我母親傳話,讓她進宮見我。”
李嬤嬤正準備前去,又被叫住。
“罷了,”于初夢說,“不必去了。”
她轉念想到母親在描述先帝之死時,
同德太妃所述出入太大,
那必然有一個人在說謊。
再早前,
于初夢小產之后要勸父親謀反,
母親卻婉拒了,并未替她傳話。
如果不肯謀反那個是母親呢?有意隱瞞的人就是母親呢?
如此想來,普華寺這一趟不能假手于人,恐怕還是得自己去。
玄瑋聽說皇后這些天愛去御花園,尤其喜歡一個人在亭上望景,他得了空閑,
便心血來潮的想去“偶遇”一番。
不遠不近之處,他望見了亭上的人影,唇角情不自禁的勾起,大步向那里走去。
于初夢大概是在亭上呆膩了,
準備下亭來,
可剛到臺階上,身子晃了晃。
玄瑋眼看著她身子停頓了一下,
心生不妙的預感,
緊接著,眼睜睜看著她從臺階上滾落了下來。
他腦子里空了一瞬,
反應過來奔去的時候,另一個人快他一步,沖到了她身邊。
方太醫那雙手終究在觸碰到她時生生頓住,在玄瑋過來之前,
他已經起身退到一邊。
玄瑋要抱起她,方太醫急聲道:“皇上,
娘娘從高處摔下來,要先看看是否有傷處,不可擅動,容易造成二次傷害。”
玄瑋不悅得很,卻也停下了動作,冷眼瞥著他:“你要在這里給皇后看傷?”
方太醫頷首,神色掩在陰影里:“皇上可以傳阮妃娘娘,讓阮妃娘娘給皇后看傷。”
玄瑋對身后的宮人吼道:“還不快去?”
他蹲在于初夢身邊,一手輕輕拍她的臉,另一手襯到她腦袋下面,摸到黏稠溫熱的猩紅色液體。
“初初,初初?”
他輕聲喚她的名字,得不到回應,慌不擇路對方太醫厲聲道:“還不過來給皇后看看!”
宮人們很自覺的轉過身去。
“是。”
方太醫應了聲,跪到皇后身邊,手伸向她,摘去了她頭上的珠翠,仔細檢查了她的頭部,找到傷口上藥包扎了起來。
玄瑋看著他的手摸向初夢的后頸部,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低沉壓抑的呵斥道:“滾開。”
方太醫解釋道:“娘娘這樣摔下來,最怕傷到脊椎,微臣……”
玄瑋心想,女子的清白比命重要,哪怕這個人是太醫,初夢一定寧愿去死也要保住清白的。
“滾開。”他重復道。
方太醫抬起頭,不可置信怔怔得看著他。
玄瑋察覺到他目光里的異樣,冷冷道:“活膩了?”
“咳咳……”
此時,于初夢咳嗽了兩聲,慢慢的睜開眼睛。
玄瑋立馬忘了方太醫不能輕易挪動她的交代,下意識的把她扶起來,“初初?”
于初夢轉醒過來,四肢疲軟,被他摟在懷里,整個人都是懵的。
“哪里疼?”玄瑋問,“你看看手腳能不能動。”
她回頭看了眼那個亭子,目光飛快的掃過方太醫,再在玄瑋的臉上停駐。
渾身痛得厲害,她反問:“我怎么了?”
玄瑋見她站不穩的樣子,把她打橫抱起,心悸道:“你去亭上怎么都不帶人?今后高點的地方都不準去。”
抱著走了沒兩步,阮薇急匆匆的趕到。
玄瑋埋汰道:“動作這么慢。”
阮薇啞口無言。她是想快點的,可是從這兒到昭純宮就這么點路,她已經是跑過來的。她能不急嗎,她比誰都急。
“去鳳儀宮,”玄瑋道,“別都杵在這兒了。”
全身的骨頭摸了一遍,唯獨捏到左臂處,于初夢反應有些激烈,手臂一縮,狠狠咬了下唇。
阮薇心里一跳,淡淡道:“橈骨有些骨裂,這手臂兩個月里不能動。”
她深呼吸,很小心的,雙手捧著這手臂輕輕放下來。
玄瑋沉著臉色站在一邊,“經常會暈?”
于初夢撇了下嘴角,沒有說話,雙目失神的看著床頂。
玄瑋轉眸問阮薇:“皇后怎么回事?”
阮薇頷首回道:“娘娘上回從普華寺回來好了些時日,這些天又有些頭暈,只是癥狀不重,娘娘便不讓妾身告訴皇上,誰知今日竟然從亭上摔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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