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政眉頭緊鎖,似在思索她的話。
阮薇看著他,道:“用不著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吧,你把詔書給于繼昌看了,是不是?”
玄政抿了下唇,沒有作答。
“那不就是了,”阮薇道,“這份詔書,足以讓于繼昌把對先帝的那份忠心轉移到你身上來,他自然是為了你豁出去了。”
最初于繼昌分明還提名了宴商遇,說明他本來是準備向著自己夫人的。也可以說不僅僅是為了夫人,畢竟宴家人,也算是初夢身后的人。
可之后于繼昌做的這么果決,必然是有人改變了他的看法。
玄政無力道:“我是存了這個心思,可我豈能料到于夫人……做過那種事。”
“你跟我解釋有什么用,”阮薇皺了下眉頭,催道:“你可以走了。”
玄政如石像站在那里。。
“我等太醫過來,看看太醫怎么說。”
這人這么固執,阮薇都有點生氣了:“你今天非要把她名聲敗壞掉是不是?不放心你也該到外頭等著,不要站在這里。”
玄政內心掙扎了一下,最后拔開長腿離開。
于初夢醒來的時候是大半夜,腦袋昏沉得厲害,她坐起來揉了揉太陽穴,目光一瞥,看到坐在地上,頭在床沿邊,手臂為枕熟睡的阮薇。
薇薇為什么要這樣睡?是床不夠大?
于初夢困惑了看了眼這張睡四個人都綽綽有余的大床,伸出手握住她兩條手臂,把她往床上拉。
可初夢剛醒來沒幾分力氣,薇薇也是累極了困極了,抽回手臂又趴著床沿睡得深沉。
于初夢只好掀開被子下了床,從后面抱住她的腰肢,使勁把她往床上拖。
就這個動靜,把人給弄醒了。
阮薇迷迷糊糊的醒過來,感覺有人抱著她,轉過頭,
混混沌沌的看著她。
于初夢見她醒了,
就松開她的腰,
打了個哈欠,道:“到床上去睡。”
阮薇眨了眨眼睛,雙眼頓時變得濕漉漉的。
“你不生我氣了?”
于初夢感覺她這模樣活像個小媳婦受氣包,
唯唯諾諾又可憐兮兮的。
伸手捏了捏她的臉:“什么時候生你氣了?”
才沒有啊。
可能這兩日心情不大好,說話就帶點情緒,
但不至于真跟薇薇計較那點事兒。
這時候的阮薇像只柔軟的小兔子,
如果身后有毛茸茸的尾巴,
估計也高興得搖起來了。
她本來是要站起來的,可坐在地上太久腿麻了,
又一屁股坐下去,手扶著小腿表情痛苦得要命。
“別動。”
于初夢跪坐在地上,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腿肚,
阮薇“嘶”了一聲。
“忍一忍啊。”
于初夢按著她的小腿肚,
一圈一圈勻稱的揉著,
掌心的溫度越來越燙。
阮薇看她認真的模樣,
她低垂的眼睫都是溫柔的,能被她好好對待的人真的很幸福。就是不知道只給她一個人揉過腿肚子,
還是給其他姐妹也揉過呢……
“伸伸腿,看看好點了嗎?”
于初夢抬眸問她。
阮薇不知不覺就胡思亂想的出了神,這會兒才回過神來,
很順從的伸展了下那條抽筋的腿。
“好多了。”
于初夢撐著腰站起身,對她伸出手:“好啦,
大半夜的,先睡覺。”
阮薇看著眼前女子那雙略顯困頓的眼睛,
多少有那么點意外。
這一次昏迷醒來,她的狀態好了許多,
仿佛就是尋常日子大半夜醒了一會兒,只是稍稍有些憔悴而已。
那些不堪的,沉痛的事,似乎已經不在她肩頭了。
或許是放下了,或許是埋在了心底,她不提,阮薇肯定也不會再提及的。
阮薇把手給她,
觸及之處,溫暖柔軟。
自從宴青凌入獄,外頭各種各樣的猜測都有,也都不敢擺在明面上來說。
江御跟瘋了一樣三天兩頭遞折子來彈劾于繼昌。
于初夢看得煩不勝煩,
卻礙于情面不方便斥責這個江御。主要是當初玄瑋失蹤在行軍路上之事,江御是派了兵的,在她當政之處,江御也是鼎力支持的其中一員。
最后回了幾個字,“湊滿十本,全部轉交給江夫人。”
果然,江御消停了下來。
江御消停了,他閨女江妙蓉卻不安分了,每天趁阮薇帶著溯兒午睡的時辰,跑到勤政殿來刷存在感。
“姐姐,阮太后和瑾王關系很不錯吧?”江妙蓉磨著墨,看似不經意的說,“那天你暈了過去,他倆在你寢殿里說了好一會兒話呢。”
于初夢挑了下眉,沒有理會。
她知道那天玄政來了,
也知道是玄政把她抱回的寢殿。
明明說得很清楚,他們之間沒有男女之情的可能,他卻依然不管不顧的這么做了,這就有些不可思議,
也有些故意破壞她名聲的意思。
瑾王是男人,到底不怎么吃虧,
遭人口舌遺臭千古的只會是她。
薇薇肯定要跟他吵起來的,這兩人能不交涉一下才怪。
江妙蓉觀察著她的神色,扭捏道:“我本不該多嘴的。可他們聊了于夫人的事兒,還說千萬不能讓你知道呢。”
于初夢手中墨筆一頓。
江妙蓉替她憂慮,“于夫人怎么會突然自請入獄,會不會是被人威脅了?姐姐你要多個心眼兒。”
于初夢抬眸看她。
如果是阮薇在,會立馬察覺到初夢此刻的不耐煩,可是江妙蓉似乎沒這個領悟,還以為她這個眼神是感興趣的意思。
“姐姐,你想啊,于夫人這鋃鐺入獄,宴大人的前景幾乎都斷了。”
于初夢覺得很奇怪。有她在,宴商遇怎么就完了,是什么讓江妙蓉有這種莫名其妙的認知?
“最大獲利者是誰,還不是瑾王啊?”江妙蓉很自信的分析道,“如今你權位堪比皇帝,瑾王虎視眈眈著呢,可難道只有瑾王嗎,以那阮太后的性子,能安于現狀嗎?她若和瑾王聯手,你想想會有什么后果?”
于初夢心想,連江妙蓉都看得出玄政對她的權力虎視眈眈,更別說那群朝臣了。
可玄政卻依然穩立于朝堂之上,不見一本彈劾的奏章,可見玄政手握的實力,收復的臣心,遠比她所看到的多。
她若有所思,“那倒的確是很嚴重的后果。”
江妙蓉點點頭,繼續道:“那天我瞧著他們就是商量著要讓于夫人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呢,其心歹毒令人發指,我做了好幾天的噩夢呢……”
于初夢云淡風輕的說:“沒睡好,那就回去睡睡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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