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容里諷刺的意味很濃。
阮薇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不能完全猜到他聽了什么,總歸是不太好的東西。
尋常人不敢在背后妄議太后,何況是在皇帝面前,這所言所行用心叵測。
“你總會聽到一些,別人想讓你聽到的事。皇帝,你不小了,總能分辨跟你說那些話的人是什么用意。”阮薇艱難的說,
“我們母子情份十幾年,你不要輕信外人。”
“朕原本也不信的,”玄溯笑著,這笑分辨不出情緒,“可是母后剛剛提醒了朕,于太后那么戀權的人,如何能容忍兩宮皇太后并存?她又是為何,
在朕幼年時期,對朕視如己出?”
阮薇盯著他,
說不出有多少失望。
這兩件事分明可以說明初夢對他無私的好,可在他看來,卻竟然全有目的。
玄溯情緒也很失落:“母后,朕理解感情不分男女,可于太后未必不是利用你的真情。玄景身子骨不好,立了也不長久,朕登上帝位難道不是勢在必行的事?于太后卻借故讓母后你死心塌地……”
他自以為很委婉,卻也把話說明白了。感情不分男女,這就是他認為的,兩位母后的“關系”。
“你出去。”
阮薇聽不下去了。
玄溯不緊不慢的喝完了最后一口冰糖棗羹。
“母后,你從未對朕疾言厲色過,卻容不得任何人說于太后的不是。”
淡淡看了眼桌上的君焦花,又說:“聽聞母后在多年前,當著滿殿大臣送了于太后一支玉雕的君焦花?”
他起身,笑道:“冒著死于非命的風險,
也要當眾宣揚一回……母后,
你很有勇氣。”
阮薇沉著臉,
說:“倘若我是你親生母親,
你還會輕信那些有的沒的,這樣羞辱我嗎?”
悉心養大的孩子,這樣對她陰陽怪氣,她心里遠沒有面上這般冷靜。
若是親生母親,又會如何呢?
這話是質問,也是試探。阮薇迫切的想知道,如果有朝一日他知道初夢是他的生母,是十月懷胎生下他的人,他會是什么態度。
可這個試探,是徒勞無功的。
玄溯冷漠寡淡的說道:“對事不對人,母后,你讓朕感到羞恥。”
他轉身而出,阮薇捂住揪緊的心口,一陣陣寒意涌入肺腑,叫她整個人都覺得冷。
小桃在殿外,見皇帝怒氣沖沖的離開,趕緊進去找自家主子。
阮薇一手撐著桌子的邊緣,身子止不住的顫抖,臉色蒼白的仿佛大病了一場。
小桃只能扶住她,勸她不要多想:“皇帝年輕氣盛,起些口角也是難免的,您不要同他置氣。”
阮薇在她攙扶下坐下來,沉默很久,說道:“他今日來見我,就是試探我對初夢的態度,而這個結果他很不滿意,他心生憤怒,才會這樣羞辱我。”
換個角度想想,皇帝這樣跟她爭鋒相對,恰恰說明皇帝對她仍然沒有什么防備。
在皇帝的內心深處,依然相信她這位母后不會傷害他的。
如果是初夢,他絕對不會說出這些話來。
小桃看主子這模樣,心疼極了。
“皇上到底說什么了?”
阮薇搖搖頭。
“今日的事,先別告訴初夢。”
她不允許宮里人告知于太后,皇帝離開福寧宮時有多不悅。于初夢仍然沒多久就過來了。
“今日皇帝來過了?”于初夢問。
阮薇情緒有點差,不過掩飾得很好,若無其事的給她剝了顆荔枝。
“嗯,來跟我解釋呢,說上回也不是完全信了姜靜婉,看在她懷孕的份上罷了。”
于初夢吃著荔枝,滿意道:“這孩子,還是惦記著你的,沒白養。”
“親手養大的,要是真那么離譜,也是我的責任了。”阮薇輕聲道,“我們的孩子,怎么會差呢?”
這話似乎是自信,又似乎是她在問自己的內心。
于初夢笑了笑,說:“是吧,我們的孩子不可能差。”
出了福寧宮,于初夢叫住了小桃:“今日皇帝過來,到底有什么事?”
小桃小聲道:“主子不說。皇帝來時好好的,走時臉色很難看,大概與主子爭執了一場。”
于初夢心想,薇薇不肯讓她知道,必定是她得知了也會痛心的一場爭執。
“你好好安慰她,之后她再跟皇帝碰面,就馬上來找我。”
于初夢還想說些什么,外頭宮人匆匆忙忙的跑來。
“太后,靜嬪娘娘出事了!”
于初夢和阮薇趕到玉芙宮,宮里頭忙成一團,玄溯站在那寢宮外,沒有進去。
“怎么回事?”阮薇過去問。
玄溯目光掠過她,看了于初夢一眼,低下頭,語氣很低落的說:“保不住了。”
“怎么保不住了,”阮薇奇怪道,“太醫昨日還說她胎象穩著,怎么今日就保不住了?”
玄溯苦兮兮的撇了下嘴角。
“不知道,她去藏書閣,摔了下來。”
“去什么藏書閣?”阮薇追問,“藏書閣里搜查過了嗎,有沒有什么異常之處?”
玄溯頭疼的厲害,別過臉去不再回話。
他不說,小朱替他回答:“太后,靜嬪也不知怎的,穿著舞衣去藏書閣,腳滑從臺階上摔了下來,等到宮人發現的時候,地上的血都快干涸了。”
阮薇氣道:“胡鬧,靜嬪懷著身子跳什么舞,她去跳舞,就沒個人照看著她?玉芙宮的宮女都怎么回事,清禾呢,讓清禾過來。”
清禾從寢宮里頭被叫出來,滿臉的淚,往地上一跪。
“奴婢沒能攔住靜嬪娘娘,罪該萬死!”
隨之脆生生的往地上拼命磕頭。
“行了,把話先說清楚,”阮薇不耐煩的制止了她,詢問道:“你主子為什么去跳舞?”
“主子天生喜歡跳舞,藏書閣人少,主子便常去,奴婢攔不住主子。”
清禾哭泣著,道:“主子跳舞時候不讓人在旁看著,奴婢便在藏書閣外守著,一個多時辰沒動靜,奴婢不放心進去看看才知出了事。”
她額頭磕在青石地上,留下一道突兀的血痕。
“是奴婢疏忽,奴婢該死!”
于初夢聽著就覺得可笑:“玉芙宮的寢宮不夠大,她非要去藏書閣跳?”
清禾哭得一抽一抽的,回答不上來。
玄溯伸手揉了揉太陽穴,倦憊道:“兩位母后,這些事晚點再審吧。”
他被這些質問和哭聲弄得頭很疼。
阮薇眼色復雜的看著他。當著初夢的面,他還是喊母后,背地里卻是于太后這么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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