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初夢笑笑:“損傷皇帝龍體,罪大惡極,恰巧母后眼下有空,走,去玉芙宮。”
說完,她走下殿門口的臺階,往外走。
一二三四五……
數到五,
玄溯出聲道:“母后歇著吧,兒子想起來還有點別的事,就不叨擾母后了。”
這會兒都不稱朕了,順順服服的自稱為兒子。
不出所料,他不會讓姜靜婉被放在火架上烤的。后宮女人那么多,只有姜靜婉懷孕過,這還不夠說明問題嗎?他不喜歡姜靜婉,
可姜靜婉在某種意義上,也是比較重要的。
于初夢回頭,很自然的笑笑:“那你去忙著,母后小憩一會兒。”
玄溯最后往那扇緊閉的殿門深深看了一眼,苦兮兮的抿了下唇,不太情愿的告退離去。
于初夢看著他背影,無奈的嘆了口氣。
這世間有多少人,妄想魚與熊掌兼得?
于初夢很耐心的在殿外等著。
玄景打開殿門,臉色有些故作輕松。
“母后,是兒臣自作多情了。”
于初夢替他難受了下,安撫道:“她畢竟已成嬪妃,未必不喜歡你。”
雖然那個才是親生的,可于初夢從來不覺得景兒比溯兒差到哪里去。
姑娘們可能會看上皇帝的地位,但單看性子,一定都喜歡跟景兒相處相處的。
誰不喜歡溫潤如雪,毫無脾氣的男人呢?
玄景聳拉下眼皮,輕輕“嗯”了一聲。
于初夢抬起手,
撫他的額鬢,
“不然在宮里住上幾日?母后不太放心你。”
長春宮里有專屬于玄景和玄惜的偏殿,
玄惜出嫁后還會常回來住幾日,
玄景封王立府后,就沒再回她身邊住過。
玄景沉默了會兒,又微不可聞的“嗯”了一聲。
“兒臣先去休息了。”
“去吧。”
于初夢進去殿中,齊言嫣跪在地上,深深低著頭。
她的面容隱在于初夢看不到的陰影里,于初夢也不去猜想,這丫頭此刻會是什么表情,什么心境。
于初夢摘下頭上的鳳凰金步搖,插在齊言嫣的發髻間。
齊言嫣磕頭,惶恐道:“太后,妾身不配。”
于初夢溫聲說:“皇帝不能周全之事,本宮替你做主,齊家有本宮照拂著,你也無需有后顧之憂。可是嫣兒,我期待你是真心對待皇帝。”
齊言嫣聽出了言下之意。
太后可以對她好,甚至可以給她足以配上鳳凰步搖的地位。但她得是真心留在皇帝身邊,若對皇帝有算計,
報復的心理,得掂量一下她身后的齊家。
哪怕她一人輕如鴻毛,可她身后有父母親,
祖輩們,兄弟姐妹,是一個龐大的家族。
“謝太后。”齊言嫣抬起身子,頷首道。
于初夢扶起她,才看到她稍稍紅腫的眼睛,和眼底尚未淡去的血絲。
人生在世,就應該為自己心屬的幸福豁出去一回。
于初夢原本就是這樣想的,只是她有過那么失敗的經歷,也沒什么立場勸年輕人了。
齊言嫣回到瓊華宮,便聽說皇帝在林貴人的偏殿里,在看望關愛林貴人。
于情于理,她也應該過去見一下皇帝,以顯自己對皇帝的熱忱。
齊言嫣稍稍休息了下,補了點淡妝遮去眼袋的青腫,才起身,皇帝就過來了。
玄溯往她身邊一坐,滿臉不悅。
“去于太后那里了?”
齊言嫣想起于太后那些話,顯然,于太后是真心念著皇帝的,否則也不會這樣警告她。
有些事情真就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了。
“太后只是詢問昨日的事。”
玄溯盯著她看,她頭上的鳳凰步搖格外晃眼,他的語氣也就這么涼了下來。
“伱說了什么?”
齊言嫣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把這支步搖拿了下來,輕放在一旁。
以她的身份,的確是不配戴的。這玩意兒,她只能供養起來。
她一邊倒茶,一邊回話:“有什么便說了什么。”
玄溯淡薄的目光一直緊鎖著她。
“阿言,那兩件事同靜婉沒有關系。”
齊言嫣雙手舉著茶,順服的“嗯”了一聲。
玄溯這才接過茶,象征性的抿了小口,擱在一旁。
“阿言,你今日還見了誰?”
齊言嫣說:“衡親王。”
她這樣誠實,至少說明她對自己是坦蕩的,并不覺得見衡親王是見愧于見人的事。
玄溯心情舒緩了許多,
齊言嫣補充說:“我過去太后那里,正好衡親王也在,太后同我說完話,便讓我退下了。”
玄溯一愣。
她為什么隱瞞單獨與玄景會面那段?偏要說成只是這樣擦肩而過似的相見?
這么想著,臉上神情不可克制得沉了下來,垂著眼眸沒有開口。
齊言嫣等不到他說話,心里有一點兒慌亂,幾欲開口想問他怎么了,斟酌過后,還是放輕了聲音,說:“皇上,我到現在還疼。”
玄溯這才抬眸看她,眼中的冷淡慢慢融化了,化作一聲嘆息。
他伸出手。
她把手交給了他,順著他的動作,很自然的坐在了他腿上。
“抹藥了嗎?”
“嗯。”她臉紅了一片。
玄溯摸著她頭發,讓她靠在了自己懷里,她頭發有一股淡淡的花香,是他唯獨在她這里能聞到的味道。
這個味道很容易讓人心軟。
他臉頰貼著她頭發,嗓音暗啞,聽不出別的意思。
“阿言,你哭過了。”
他能猜到,經歷過昨天那樣的事,他事后的態度引起了玄景的不滿,所以玄景會去找于太后,請求帶走阿言,是很有可能的事。
于太后那么疼玄景,玄景又活不長,他的任何心愿,都可以最后的滿足,于太后會成全他也并非不可能的事。
原本他應該尊重阿言的選擇,可他到底沒能坐住,管不住自己的腳,去了長春宮。
于太后執意不讓他進去打擾,他就來瓊華宮等著。
干等過于刻意,他便去林貴人那里。
總算她回來了。
玄溯在得知她回來的時候,喜不自勝,卻仍不敢掉以輕心,就怕發現她是來收拾東西的。
幸好不是。
然而,眼周被她掩飾過,不仔細看,看不出什么痕跡,可她眼底的紅絲藏不了。
她不走,可她哭過了。
齊言嫣平靜說:“于太后同我說了許多話,送了我珍貴的步搖,我有些感動,就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玄溯頓了頓,低聲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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