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被稱為少夫人的齊瑤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石榴,大約十五、六歲,梳著雙丫髻,粗布麻衣,也是上襖下裙,典型的小丫鬟打扮。
她偷偷的握緊了手,扣著自己的手心,感覺到疼痛,才知道這是真的!
石榴說的沒錯,這具原身是被嚇死的,如果有儀器檢查的話,就能發現血壓升高,心肌代謝的耗氧量急劇增加。使心肌纖維撕裂,心臟出血,導致心跳驟停致人死亡。
從這短短的幾句話,她聽出了很大的信息量,對于還暈乎乎的她很有用。
現在這具身體,已婚,齊氏。
好歹知道這具身體姓啥了,跟自己一個姓。
至于原主的名字暫且不知。
眼前這個人應該是婆婆,如果是親媽的話早就擔心地撲上來了,不至于站得離床那么遠?
什么叫齊氏死了,他們都得陪葬,京城送來的東西?現在好奇心充斥著她的腦子,齊瑤得盡快弄清所處的環境。
陳氏微微歪著腦袋看著身后的石榴道,“到底年少不經事,一驚一乍的。”輕聲斥責道,“趕緊搬個凳子過來。”
“哎哎!”石榴搬著圓桌邊上的鼓凳放在了她的身后,“夫人坐!”
陳氏提了提裙子坐了下去,抬眼看著石榴說道,“石榴你先出去,我跟少夫人說道、說道。”
“是!”石榴飛快地看了少夫人一眼,福了福身,又朝夫人福了福身,“奴婢告退。”話落人微微彎著腰后退幾步才轉身離開。
有意思了?行禮居然是先給少夫人,明明這丫鬟看著跟夫人更為親近。
石榴都敢躲在夫人的身后,而沒有被斥責,這關系值得品味。
陳氏伸手抹了抹鬢角,抿了抿唇,做足了心里準備才抬眼看著她,這才發現她的眼睛相較于平常大了許多,凸凸的,黑眼珠大,白眼珠少。
那黑眼珠跟她家橫兒研磨的黑墨似的,仿若要把人的魂給吸走一般,有些嚇人。
陳氏打了個機靈,嘴張張合合的,舌尖頂著上顎,下定決心開口道,“原本我這個當婆婆的不該管你們小夫妻倆的事,可現在鬧成這樣,我不得不說兩句。”
她攥了攥拳頭,給自己鼓鼓勁兒道,“咱知道你是金枝玉葉,不甘心,隨便挑挑揀揀那嫁的都是高門大戶,仆婦成群,依舊過那錦衣玉食的生活。可誰讓你親爹不疼,后娘不喜呢!嫁進了咱老沈家這小門小戶呢!這以后什么事都得自己來,別想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越說越來氣的她氣鼓鼓地又道,“你滿腹怨氣,我還憤憤不平呢!俺兒子好賴那也是皇上欽點的狀元郎,一點兒都不比你差!”
埋怨地看著齊氏說道,“要不是娶了你,俺兒子還在京城享榮華富貴,不至于跟發配似的,到這窮鄉僻壤當個破縣令。”
這信息量有點兒大,床上的齊瑤這混亂的腦子得理一理!
“娘,你說什么呢?”渾厚的男聲隨著晃動的簾子進來,走進來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撇了一眼床上安然無恙的齊氏,松了口氣。
忙著春耕的沈舟橫剛從城外回來,聽見石榴在門墩上嘀咕,問清來由后,差點兒把魂給嚇沒了,腳步匆匆的趕到了后衙。
“來平邑縣當縣令,這事跟齊氏沒關系,考上狀元也不是一步就登天了。”沈舟橫微微彎腰看著自家老娘說道,平視著她又道,“娘,這事我跟你說不清,您只要知道這事真沒關系。”
這嗓門真是聲如洪鐘,震的齊瑤耳根子嗡嗡作響。
陳氏氣的騰的一下站起來食指戳著他的胸口怒道,“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你們成親才三個月,為娘養了你二十多年,咋地就不聽娘的話了。”
她拍著大腿,又坐在鼓凳上道,“哎呀……”一拐三彎兒,“俺那該死的老頭子。”
急的沈舟橫趕緊叫道,“娘!娘!”想上手安慰她,一伸手發現這手上都是土,只好作罷。
陳氏哭訴唱起來道,“老頭子哎……早知道跟你一起走了,你知道俺在這兒受了啥委屈嗎?”
沒錯就是唱,有音有調的,‘宛轉悠揚’。給齊瑤看得一愣一愣的。
“悔不該當年你作孽讓俺生下這個小冤家,我的小冤家呀!”陳氏直接上手拍著沈舟橫的后背砰砰作響。
“哎呀!娘。”沈舟橫滿頭黑線一臉無奈地蹲下來看著自家親娘。
“老頭子撒手人寰倒清凈了,讓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給拉扯大。”陳氏抽抽搭搭的又道,“這些年咱孤兒寡母的受了多少的委屈,人見人厭,狗見狗嫌的。”
她拍著胸脯滿腹委屈地喊道,“我餓著肚皮,拿棍要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難死見活,把你送進了私塾,指望你光耀門楣,我這雙手沒日沒夜的紡線織布。盼著你考上了狀元,我滿心滿意的跟著你享福,可誰知道,我這當婆婆的還得伺候你們,還得給你們洗衣做飯哪!”
氣呼呼的她直接推了一把,將人給推倒在地,看著他坐了屁墩兒,伸著手又縮了回去,“就這樣,還要落埋怨,被你給罵的凄慘慘的,你說俺這是圖啥哩?”
一拐八道彎兒道,“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我是那個不活哩!”
被推倒的沈舟橫趕緊跪在陳氏身前,“娘,娘,咱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我不活了。”陳氏直接站了起來。
“娘,你這是干啥哩?弄啥哩嗎?”沈舟橫也顧不上手干不干凈了,直接抓著她的胳膊急的滿頭大汗地說道。
“干啥哩?我不活了,我給你們騰地兒,我讓你們清凈。”陳氏直接解開腰上的腰帶道,“她金枝玉葉你不敢惹,你老娘我爛命一條,沒了就沒了。”
“娘,娘!”沈舟橫雙手攔著她道,“你這是弄啥嘞?”
“你說,你今兒教不教她怎么做人家兒媳婦?”陳氏指著床上的齊瑤道,“你要不教她我跟你說,我立馬吊死在房梁上。”
“我教,我教。”沈舟橫忙不迭地點頭答應道,先哄著自家老娘。
陳氏見他吐口,松了口氣,“沈舟橫你給老娘聽好了,別以為她是金枝玉葉就忘了長幼尊卑了,嫁進咱老沈家,就是沈家的人,就得守咱家的規矩。她不說伺候婆婆,我這個婆婆還洗衣服做飯伺候她!”手背拍著手心兒道,“這官司打到她爹面前我也不怕!咱占著一個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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