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九幽對于這樣的任務,其實沒有太放在心里,她執行過比這還兇險的任務,只是以前無關蕭璀,她便更沒有放在心上罷了。她對于自己的能力,極有信心。
她深夜出發,為了避免被他們發現,她牽著馬走出很遠,遠到他們無論如何都聽不到的地方,才開始策馬趕路。
她的目的地:天魁鎮貪狼寨。
她一身男子打扮,頭發也如男人一般束起,頭上插著蕭玴給她買的那支翡翠釵,那是一只非常素的釵,男人女人都可以用。為了遮掩面容她還在左臉上做了大片淺紅色胎記。她穿著深藍色繡金色葉片的衣服扮作風家家仆趕到天魁鎮,手中握著風家家主令,當然是出自風二小姐之手,除此這個,還帶了一批銀票。
她沒有在天魁鎮上停留,而是直接奔貪狼寨而去。如果在天魁鎮停留免不得多幾場打斗,到時太過疲累就會影響在寨里的行動了,反正只要她經過鎮子,貪狼寨也是要知道的。
月九幽一路過來,觀察了地形,果真如蕭玴說的,山寨背山而建,山后就是迦林無人區,山寨右側不遠處就是山崖,崖下是大海。山寨應該是有秘道,一向通往海上,一向通往無人區。就是蕭玴所說的他們第二次攻寨時,寨里主力的逃走路線。從海上逃走可以想得到,但是無人區,他們是如何生存下來的?因為據她所知,無人區都是密林、沼澤,在密林間還都是瘴氣,普通活物都難以里面生存,所以他們是如何做到的?一定有什么方法,如果能從他們口中知道了這個方法,那山地無人區也就可能不是無人區了。
正想著,馬已到寨門山下。她抬眼望去,這前門是一道長長的窄山道,僅供二、三人并排走,車根本走不了。聽月冷河說他們有很大一部分人使弓箭,也就對了。這條上寨的道只需兩名弓箭手就可守住。如果不從內部攻破,怕是很難攻上去。所以他們第二次攻上來是靠人多,而且多半是因為他們主力已撤,剩下的人失去了組織,從內部潰敗了。
從天魁鎮一路過來,她竟沒有遇到一人阻攔,想必是寨里的人已經知道她的到來。
寨門下有兩名守衛,指示讓她下馬。
月九幽下了馬,對那兩人說:“我是落風城風家的人,奉我家家主之命,前來拜見寨主。”月九幽的聲音聽起來與一般年輕男子無異,舉止也與一般年輕男子無異,這倒不用學,畢竟從小在男人堆里長大,算是耳濡目染了。
二人互相望了一眼,對月九幽講:“有何可以證明你的身份?”
月九幽從身上取下一塊佩玉遞了過去,這是風家較高輩份仆人才有的配飾,當然二小姐手中沒有這東西,還是月家人幫忙尋了個。
“好,你等等,我去通傳。”其中一人說著就上了山道,另外一人守著門口。
不一會兒,那人就下來領著月九幽上了寨子。
月九幽一邊走一邊細心數著步數計算山道距離,又盤算了下用輕功上去的時長。接著他們進了第二道門。第二道門后是個院子,準確來說是一個練武場,不少人在練武,看似不像烏合之眾,頗有軍隊的氣勢,而且月九幽發現他們現在練的不是個人武藝,而是在練習陣法,雖然她未曾參與軍隊作戰,但是義父也有教過。她不由皺了下眉,但還是不動聲色地數了練武的人數。她還注意到了,那個領頭的是一個身穿暗紅衣衫的身材健碩的男子,馬上就想到月冷河講的那個搶走風夕嵐的隊伍的領頭人。看來風夕嵐可以確定是他們搶走的了。
走過練武場,又是一進院子,院子盡頭是三幢緊貼山壁的房子,房子都是三層,他們進入的是中間那幢。三幢房子只有右手邊那幢的門開著,月九幽看到里面是一張張長桌,可能是膳房。左手邊那幢門緊閉著,看不出里面有什么。但她注意到,左手邊這幢房子的右后方有一條石子路,沿著山體延伸到更遠的地方去了。
那人領著月九幽終于進了大廳。
大廳正前方主位并沒有人,廳左右兩側擺了兩排桌椅,零星坐著三五人,待她進門,就都不再說話,只看著他。
“你在這里等,我們寨主馬上就到。”那人將她領到主位前面,就退了下去。
月九幽忍不住打量了下四周,就是一間普普通通的大廳,房子是粗木搭造,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唯一的區別在大廳主位左右側,各有一個刑臺,也就是她現在站的地方,左右前方各有一個刑臺,刑臺上放著各種虐殺器具,血跡斑斑,右前方這個刑臺顯然剛用過刑,血跡都還沒有干。
她心里冷笑,看來這個寨主還好這口,她不禁身上汗毛豎起,心里揚起些小小的興奮,自從采薇樓以來,還沒有殺過人。跟在蕭璀身邊可以抑制她這些小興奮。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喜歡殺戮。
廳里的坐著的幾人只看著她,也不理會,直到左邊側門處走出來兩個人,他們才站起身行禮,眾人道:“見過寨主,司公子。”
月九幽細細打量這兩個人。寨主長相普通,穿著普通,五大三粗,但眼神犀利,武器應該是身側的那把大刀,這刀在他五大三粗的身材面前都不覺得小,所以足見份量,看來是走蠻力路線的,內力一定深厚,不然都可能舞不起這刀來。這她倒是不怕了,不過她倒也從來沒怕過什么。
再看那另外一人,分明是一位病嬌公子,他的臉色不是正常人的顏色,而是如同他身上穿的那件灰白色常服一樣。但這公子還是長得很俊俏的,特別之處是他的雙眸,瞳孔顏色要淺于常人,沒有那么黑。身量也不矮,可能因為身體不好,沒有站得筆直,如果站直了可能比看到的更高些,但是過于瘦削了些,感覺一陣風都能把他吹倒了。
總之,他很特別,至少在月九幽的眼里,感覺他很特別。
他沒有一點山寨氣息,隨身也沒有帶武器,所以看不出來他會不會武功。這應該就是那位名叫司夜的軍師了吧。看他的模樣,所以明白了剛才眾人為何只叫他公子,而不是軍師。這人走在路上,你絕對不會認為他是個山寨中人。
月九幽略一拜:“落風城風九見過寨主、司公子。”她也用了眾人的稱呼。
“風九?”寨主江赟揚揚眉說,“我上次去風家見到風九好像不是長成你這樣啊?”
月九幽笑笑道:“寨主寨中事務繁忙,定是貴人多忘事了,上次您去風家,我正隨我家先家主在外鎮禮佛,并不在家中。”
“哦,那是我記錯了。”江赟點點頭,“那你怎么知道我去過?”
“小人如今替代家主前來會面,他自與我說了。”
“那風月白他怎么不自己來?或者讓老三來,我倆也熟些,派你這個眼生的,我都不知是真是假。”江赟明說道。
“代家主他如今有孝在身,身為長子如果在孝期離開,怕是又要招人口舌了。”月九幽低頭拜了拜,接著說:“知道咱們這事兒的人只有親近的幾人,老三本來就是在家里當家的,如果走了,代家主怕人察覺反而不好,就派了我這個常常出門辦差的人來,不會引人注意,只當是出來采買了。”
“風家主此舉甚好,這孩子看著也機靈得很。”司夜在這時才開了口,他的聲音十分溫軟動聽,笑起來還有些好看,讓人忘記了他的臉色。
“寨主……”月九幽想直接進入主題,要求去見見風夕嵐。
沒想到司夜打斷了她。
“風九公子不急。既山長水遠的來了,今天就先休息一下,明日我們再談正事,我也有些乏了。”司夜打量著她,好像知道她要說什么一樣。
“啊!那我就叨擾了。”月九幽只能應下。
江赟和司夜又從進來的左側門走了出去,一前一后,月九幽發現如來時一樣,走在前面居然是司夜。原來這寨子是他說了算,她心里冷笑道。
堂下上來一位侍者,領著月九幽從她來時的路原路返回出了大廳,他們來到左側那幢樓前,并未打開那幢樓的大門,而是順著樓左側邊的一道樓梯將她引上了二樓,推開第三間房的房門,把她讓了進去。
“風公子今天就住在這里,飯食與一應物品我會送上來,我人也在樓下侯著,您有事可以叫我。”那侍者看起來身材矮小,沒有多大年紀,他禮貌地說著指了指一樓的一間房子說道,看來一樓是下人的房間。
“多謝你了,對了,你叫什么名字?”月九幽問。
“小人名叫小汜。”那人回她。
“我叫小九,你叫小四。”月九幽笑道,從懷里取出一錠銀子塞給他,“這幾天還要多謝你照顧著。”
小汜吃了一驚,忙抬頭看她,又說:“這……多謝風公子,哦,我的名字是汜,汜水的汜。”
“哦,原來是這個‘汜’字。”月九幽點點頭。
小汜千恩萬謝地給她帶上了門。月九幽立馬起身檢查起房間來,這房間沒有后窗,就意味著這樓是靠山而建,沒有后路。又左右聽了聽,兩邊房間應該都是空著的,沒有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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