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已經到了凌晨。

但因為是陰天的緣故，天空依舊陰沉沉的。

看起來跟黑夜無異。

待馬車停下，車門被人從外面拉開。

站在車邊的羽林衛說了聲。

“王妃請下車。”

花漫漫彎腰從車內鉆出來。

她提著裙擺，踩在腳凳上，緩步走下車。

借著燈籠散發出來的昏黃光芒，花漫漫看清楚了大門上方懸掛著的牌匾，上面寫著毓華殿三個大字。

毓華殿正是賢妃的住處。

早就有宮女守在門口，她見到昭王妃來了，立刻提著燈籠迎上前去。

“王妃殿下請跟奴婢來。”

花漫漫邁過高高的門檻，跟著宮女走進毓華殿。

燈籠能夠照亮的區域非常有限。

除了她們腳下那一小塊地方外，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直到他們來到正殿門口，暖黃光鮮透過門窗傾瀉出來，眼前的視線才變得清晰起來。

由于一宿沒睡，賢妃看起來有些疲倦。

她讓人給自己準備了一壺濃茶，用以提神醒腦。

見到昭王妃走進來，賢妃放下茶盞，微微一笑：“你終于來了，本宮等你很久了。”

花漫漫：“不是說太后娘娘召見我嗎？”

“太后身體不適，由本宮暫時接待你，”賢妃不疾不徐地說道，“隨意坐吧。”

花漫漫心里清楚，所謂的太后召見，不過是賢妃和東陽王編造出來的謊言。

但她沒有揭穿這層窗戶紙。

她默不作聲地坐到了賢妃對面的位置上，打算看看賢妃到底想對她做什么？

賢妃親手給她倒了杯茶。

“真是不好意思，大半夜的把你叫過來，打攪了你的清夢，喝杯茶提提神吧。”

花漫漫沒有去碰茶杯。

賢妃溫聲道：“放心，茶里沒有問題。”

說完她便當著花漫漫的面喝了口茶。

花漫漫：“娘娘誤會了，我沒有懷疑您的意思。”

賢妃輕輕放下茶杯：“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情就算本宮不說，你也應該能猜得到。”

花漫漫心里明白，這是要說正事了。

她面上神色不變，耳朵卻悄悄地豎了起來。

賢妃：“最近宮里發生了很多事情，先是劉貴妃去世，沒過多久五皇子也死了……”

花漫漫很詫異。

五皇子居然死了？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賢妃看出她心里的想法，主動解釋道。

“五皇子不知是受了誰的蠱惑，認定劉貴妃是被東陽王給害死的，非要來找本宮和東陽王報仇，東陽王為了保護本宮，失手殺了五皇子。”

她說到這里輕輕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本宮是真沒想到，事情竟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花漫漫很想問一句，難道這就是你們發動造反的理由？

但理智壓制住了她的沖動。

她什么話都沒說，就那么安靜地聽著。

賢妃：“圣人想要殺了東陽王給五皇子賠命，可東陽王是本宮十月懷胎冒著生命危險生下來的孩子，本宮如何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去死？你也是女人，你應該能理解我的心情吧？”

花漫漫仍是不言不語，沉默以對。

賢妃將自己的計劃緩緩說出來。

“明日圣人應該就會從玉清山趕回來，我們必須要趕在圣人回來之前，將整個上京城都控制在自己手里。

本宮已經將巡防司搞定了，如今就只差一個虎嘯營。

而這就得靠你了，昭王妃。”

花漫漫扯動嘴角笑了下：“您太高看我了，昭王不會為了區區一個女人，就將虎嘯營拱手相讓。”

“這可未必。”

賢妃不疾不徐地說道，語氣平和且篤定。

“你對昭王而言是特別的。

他費盡心思讓你成了他的正妃，還將王府后院里的女人全都送走了，身邊獨留你一人。

在你被人擄走時，昭王為了找你幾乎都快瘋魔了。

得知你是被西梁人綁走的，昭王不顧危險連夜出城去救你。

為了你，他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區區一個虎嘯營又算得了什么？”

花漫漫默然。

賢妃目光復雜地看著她：“你比這世間絕大部分女人都幸運，因為你得到了一個男人的傾心相待。”

明明都是男人，皇帝卻三宮六院嬪妃成群，昭王卻能一心一意只愛他的王妃。

身為三宮六院中的一員，賢妃心里難免有些羨慕。

如果她也能如昭王妃這般，嫁個一心一意待她的良人，她也就不必被逼著走上這條不歸路。

花漫漫心想，她要是真的幸運，就不會莫名其妙地穿越到書中，還被狗逼系統逼著各種作死。

狗逼系統：“……”

回頭它一定要申請將狗逼兩個字加進和諧詞匯的列表里！

賢妃又輕輕笑了下。

“但話又說回來，正因為昭王對你太過深情，才讓你成為他的軟肋。

原本的幸運，也在此時變成了你的不幸。

這大概就是俗話說的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吧。”

對方把話說得很明白，花漫漫知道自己不可能靠著裝傻蒙混過關，她索性也打開天窗說亮話。

“您就算控制住了皇宮和上京又能如何？您和東陽王難道還能在上京城里龜縮一輩子嗎？”

賢妃臉上的笑意褪去。

她如何能不知道這個道理？

待圣人趕回來，命人將上京城團團圍住，到時候就算他們死守城門，也只能茍延殘喘。

這場造反從一開始就注定會以失敗告終。

但賢妃別無選擇。

她淡聲說道：“這就無需你操心了。”

花漫漫試圖勸她回頭。

“趁著現在事情還沒鬧大，您趕緊讓東陽王去向圣人認錯，看在父子親情的份上，圣人興許能網開一面饒他不死。”

賢妃幽幽地嘆了口氣：“已經晚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

在他們將太后軟禁起來，并殺掉羽林衛統領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花漫漫還想再說點什么，卻被賢妃打斷。

“不用勸本宮，本宮早已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就在這時，一個太監急匆匆地跑進來。

“啟稟賢妃娘娘，七皇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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